念宁怎么也没想到皇帝会突出此言,她明显感到身旁的这个便宜老爹也是吃惊不小。陆礼泽一口痰呛在了嗓子里险些咳出来,他拼命忍住了才没让自己御前失仪,继而他心头掠过一阵阵狂喜,听圣上的这意思...竟有意叫他这个庶出的不值钱女儿跟国公府结亲?
“但凭...”陆礼泽涨红了脸说话还有些不利索,“圣上的心意!臣绝无不满!”
跟随陆礼泽一同前来的陆家夫人梅氏心里却“咯噔”一响,这个骨头轻的小贱女不知哪里琢磨来的本事,竟叫她勾上了那个冷面阎王陈玠,那人是开国功臣,不但有着国公爷的爵位,更是当之无愧的朝中第一人。
若真叫那个小贱人攀上了国公府这棵大树,就算做不成正妻,便是做个陈玠的宠妾都有自己受的,以前自个在这小贱人面前使了不少绊子,她那小心眼气性,定桩桩都事无遗漏地记着呢!若是真叫她得了国公府那棵大树做靠山,那可该如何是好!
梅氏在心里急的直冒火,陆礼泽却喜不自胜地被这天上砸下来的馅饼冲昏了头脑。李酌亭似乎很满意陆礼泽的反应,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依然坐着一动不动的陈玠。
“不知陈都督,意下如何?”
陈玠终于站起身来,金蟒袍上的图纹在灯光下竟反射出森冷的光,在他起身的那一瞬迟哥儿突然勾住了他的小指,陈玠低下头去,见小孩儿一脸乞求地冲他摇了摇头。
陈玠在那儿站着未动,也没有挣开迟哥儿勾住他的小指,神色疏冷地朝李酌亭看了过去。
“臣谢过圣上的好意,但臣没有分毫娶妻纳妾的心思,还是请圣上收回美意吧。”
李酌亭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僭越无礼,面上依旧如沐春风地笑着,只是眼中掠过了一丝惋惜:“是吗,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只是朕今日既已开了这个口,又怎能如此戏弄于陆少卿,总得让人家姑娘的亲事有着落才是吧。”
梅氏忽地松了口气,也罢也罢,管将那个小贱人配给谁,总之不是那个骇人的活阎王就成。
陈玠的神色依旧如云间疏月般冷漠,他琉璃色的眼眸对着李酌亭淡淡回视过去。
“那,就不关臣的事了。”
陈玠说完这句话就坐了下来,本来热闹的大殿里也因为这句话蓦地变得沉冷下来,念宁麻木地跪在冰冷的大殿里,头一回深深体会到了身若浮萍命不由人的无奈。
她早就料到了他不会答应,心里也没期盼着他能答应,只是心里还是有点儿说不出的苦涩,他今日在御前这般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了她,日后可叫她怎么做人。
她突然想起当年大齐灭国后,他年少得意,风头无两,李酌亭也是这般赏赐下来四房身段酥软的美艳娇妾,同她一起被抬进了靖国公府的大门。
那时他没有拒绝。
今时今日,却这么丝毫不顾忌她声名前程地拒绝了她。
原来男人无情起来真是这般狠绝。
再说君无戏言,李酌亭既然已开了这个口,就算陈玠拒绝了,李酌亭也会转而把她赐给他人。
一个四品官员外室生的不入流的小庶女,又被位高权重的都督当众拒绝了,等着她的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只是依着她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即使明知道这样却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她只是一颗被权势拿来试探推敲的小棋子,流转于这些弄权之人的掌心,一点也拿捏不住自己的命运。
迟哥儿牵住陈玠的那根手指头不自觉地慢慢松开了,小孩儿神色里全是难掩的失望。陈玠看着他这模样突然一阵烦躁心起,他拿起桌上的白玉酒壶默不作声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因为动作幅度大而带的腕上金铃发出细小的清脆声响,金铃从他白玉般的修长手腕上飞出,晃晃倒映过杯里澄净的酒液,在里面摇曳出来金色的细碎影子。
陈玠猛地摁住摇晃不已的金铃,琉璃色的眸子盯着澄澈的酒液强自镇定下来,就算有一点相像又如何,就算有一些地方模模糊糊地重合了又如何,那也终究不是她。他怎能这样容忍旁人的相像旁人的相像来亵渎她,他怎么能。
“皇兄,臣妹有一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