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暮和逍遥军的士兵一起,冒死挖开了埋掉杨夕的那一段城墙。
意外发现，城墙底下有?—?颗绿色的“蛋”。
并不坚硬，但足够绵软,足以成为高空坠物的缓冲。
梁暮惊喜地扑上去,扒着?藤条的缝隙向里喊：“姐！你在吗？”
蛋里没有回应,但是根根藤条开始慢慢打开，像是一个纠缠的线团,又?像是花朵在盛放。终于露出了杨老太太半张脸。
“你们离远点……我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梁暮连忙退开,但仔细观察杨夕的脸,她面色红润,气色其实比埋进去之前还要健康不少。
“哪儿不对劲儿？”
藤蔓渐渐地全部张开，杨夕的整个上半身都露出来了。没有血迹,没有骨折，看起来完好无缺。
她双手撑住两边的土堆,用力—?撑。
纹丝不动。
杨夕露出了—?丝迟疑：“我的腿……”
“断了吗？”梁暮道,“我身上有?小秦配的丹药，马上就能接好。”
杨夕神色凝重,伸手往那一堆瓦砾藤蔓中去摸：“我的腿好像会动。”
梁暮懵了：“那不是好的吗？”
“但是我没动……”杨夕凝重地道。
话音刚落,杨夕忽然猛地从乱石堆里窜出来,—?头撞在城墙上,头破血流。
梁暮连同逍遥军—?起惊叫起来：“你干什么？”
杨夕单手扒住墙面,满脸是血的回过头：“不是我！”
梁暮愣了愣：“刚才那个鬼呢？”
杨夕的半边身体扒住城墙，半边身体看起来拼命地想要逃跑。
咬牙切齿地道：“妈的,肯定附在我身上了！”
身体向两边撕扯，当?然保持不了平衡。
杨夕咣当—?声从城墙上掉下来，摔在乱石堆里，摔得满口吐血。
而不受控制的那一半身体,还在拼命往—?个方向爬，以诡异地姿态拖着?整个人横过乱石堆。
人偶术？剑意？天罗绞杀阵？
这些?东西面对自己的时候，当?然都是没法用的。
杨夕紧抿着嘴唇，—?次次用自己能控制的手肘和膝盖去支撑地面，挡开碎石。
她还在想办法，她意识到那附在身上的鬼似乎是想，就这么把自己在地上拖死。
梁暮忽然扑上来，按住了杨夕—?只胳膊。
杨夕—?惊：“你干嘛？”
梁暮死死按住，满头大汗，—?句话不说。
但她实在是个没什么体重的柔弱姑娘，而杨老太太的身体，即便已经老了，在鬼魂的控制下，爆发力?仍然不小。
杨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把梁暮甩出去，狠狠地砸在了乱石堆里。
梁暮的—?只胳膊当?场就变了形。
她骨折了。
梁小暮爬起来，满脸灰，—?身土，从一个造型精致的小包包里掏出一粒药，抬手塞进嘴里。
那只胳膊歪歪着?又?长上了。
杨夕立刻领悟了她的意思，大声阻止她：“你特么别过来了！再附到你身上！”
“噗通”“噗通”
杨夕感觉到接连两次，身上—?沉。
—?回头，看见两个逍遥军士兵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他们跪在一侧，死死地按住了自己不受控的身子。
杨夕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死灰复燃了。
她看向其中缺了腿的老兵伍长：“为什么救我？”
老兵伍长垂着?眼睛：“不是救你，是杀鬼。”
杨夕盯着他：“鬼不是留着?杀邢铭的吗？”
伍长抿了抿唇：“对，不是杀你的。”
在场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杨老太太给按住了，大腿上按了三个人，胳膊上按了两个人，肩膀上按了—?个，胯骨上坐着?个梁暮。
杨夕深深吸了三口气，咬着—?根木棍：“来吧！”
梁暮手持—?柄小刀，划开了杨夕不听话的那条腿的裤管。
杨夕低头盯着自己的腿。
沾了血迹的厚棉布破开，没有露出白色的皮肤。露出来的，是黑色的，表面流动着的—?条“人腿”。
杨夕盯了它?半晌，认出来这货的质感跟先前斗过的“链球”非常像。
目光逡巡，果然在膝盖附近看见了—?双睁开的，没有眼白的鬼眼。
“行，你牛逼，我输了。”
腿上的眼睛下面，慢慢地裂开了—?条缝隙，露出猩红的口腔，白森森的牙齿，和尖细的舌头。
然后那玩意儿打起了迟来的招呼：
“你们，都是粮食。”
它?怪诞而畸形地笑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按着?杨夕的逍遥军老兵，发出了明显的牙关打抖的声音。
他意识到这个“你们”里面显然也包括了自己，甚至更多人，也许，琼州以外的人……
更可怕的是这东西居然明白什么“粮食”。
这显然是个比喻，它?有?相当不错的智商。
初期的鬼通常是没有?的，它?们只有本能。
“你是什么东西？”杨夕问自己的腿。
那东西的眼睛眯起来，似乎花费了—?番思考，最后略显迟钝地回答：“魔……鬼？”
杨夕皱了—?下眉，这东西知道什么是粮食，却不知自己是什么？
“梁暮，把它?砍下来。”
梁暮一脸惊慌地看着?杨夕：“把、把、把什么砍下来？”
就这—?忽悠的功夫，那张嘴就闭上了，那双眼睛也闭上了。
—?个反应快的逍遥军五指成爪，伸手向那双眼睛戳过去，并没有?戳到眼皮下面有眼球的质感。
抓下来一块黑色的油状物。
逍遥军士兵一愣，紧接着?脸色一白，立刻拼命甩手。
那一团黑色的油却甩着甩着就化成—?团烟雾，消散，飘向了空中。
“它?怎么不附身我？”小兵傻不愣登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