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吐了串烟圈,不紧不慢说:“闻不出来吗?这烟是你最喜欢的味道,尝尝?”
周雪尘没有情绪地重复刚才的话:“把烟掐了。”
中?年男人无奈笑笑,四?周没有发现烟灰缸,他只好把半截香烟扔进角落的垃圾铲里。
他在琴行踱步张望。简单的装修,陈旧的摆设,昏暗冷清的格调,无不符合在果批经?营低端琴行的环境条件。
不符合的,有周雪尘本人。
和玻璃柜台对面那堆被弃置般的钢琴。
中?年男人低声叹道:“周雪尘,这过?百万的钢琴你扔在这里,是仪式吗?”
就像结婚戴戒指,离婚脱戒指一样的仪式。
中?年男人将那堆钢琴一座座看?,斯坦威,克里斯多佛利,佩洛夫,拿手随便一摸,满掌的深色灰尘。
中?年男人说:“它们的灰,跟落在你身上的一样厚。”
周雪尘没理他,早在几时就闭上眼,打算继续睡觉。
中?年男人回到玻璃柜台前,柜台里随意放着几本旧收据,几支旧笔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乐器教?材书籍。
其中?有几叠A4纸装订的册子,拿出来翻看?,内容是复印的手画简谱。
中?年男人啧啧道:“还亲自画简谱教?材,周雪尘,你是铁了心非要在这里荒唐下去?”
周雪尘当自己死了一样,不给任何回应。
中?年男人扔下简谱册子,转头?低眼打量躺椅上的周雪尘,“你这穿着打扮,演市井地痞还是流浪汉?胡茬巴叉的,比布鲁塞尔的街头?艺人还要邋遢。”
周雪尘无动于?衷,聋子似的。
中?年男人盯了他半刻钟,最后自嘲笑了出声,随便找张椅子坐了下来,长叹一口气说:“我知?道你不愿待见我。不过?我也是考虑了很久才来找你的。周雪尘,我来给你带两个消息。”
中?年男人顿了顿,再道:“赫老他……没了,今年3月份的事。他走之前念你的名字,盼着你哪天?能回去汉院。他跟院长交代了,只要你肯回去,汉院无条件接纳。”
琴行寂静,不见一丝动静,仿佛没有人说过?话。
“第二个消息,”中?年男人往下说,“上个月,钱婉把家里订的婚约,退了。”
中?年男人心里打赌,周雪尘对赫老有怨恨,赫老的生死于?他来说大概率掀不起波澜。但钱婉,周雪尘不至于?对她不闻不问。
果然的,躺尸的周雪尘终于?来了点反应,死气沉沉问:“为什么?”
中?年男人抓紧说:“她的未……前未婚夫放不下前女友,要吃回头?草,钱婉就顺理成章把他踹了。”
琴行又静了半晌,周雪尘才懒懒道:“多余。”
“多余吗?”中?年男人叹笑,“我反而觉得难能可贵。她今年30了,眨眨眼,不知?不觉等了你11年。”
周雪尘说:“你要是敢多嘴告诉她我在哪,你等着。”
“我哪敢?”中?年男人脱口道,又问:“你不想见她吗?她最近和那个什么不入流的世?娱公司签约了,把GD递的橄榄枝扔一边,真是一千个可惜。钱婉之所以这样消极怠战,跟你脱不干关系。”
周雪尘又陷入沉默,半天?不说话。
“我说你……”中?年男人打算乘胜追击多说几句能让周雪尘心软耳根软的话,萧小津来了声“周老师”,把中?年男人愣了愣。
萧小津也愣了愣,一时半刻理不清凭空冒出来的西?装男人是谁。她从?二楼下来只管找周雪尘,没留意边上坐了人,即使闻到罕有的烟味,她也没往外人身上想。
那男人四?五十岁,身上的西?装质地不俗,剪裁得体,戴了个黑框眼镜,似精明的学者。
这人的气场不像替孩子来报名学琴的家长,萧小津没怠慢,主动招呼:“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