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
头盔下,少年的嘴角都快裂得合不?拢嘴了。他大胆地把上半身都贴在林宿的后背,又慢慢地收紧了胳膊,借着?这个机会,正大光明地抱住了对方。
摩托车在城市的街道上风驰电掣,阵阵狂风呼啸而过,感受着?前方人只?隔着?一层单薄西装下炽热的体?温,苏黎闭上眼睛,小声说道:“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风太大,林宿没?听见他说话。
但他此时的心情也?颇为复杂。一方面是因为苏黎实在太叫人不?放心,一方面是因为,方才临走前,阎岁通过灵识对他说了一句话。
他说:“你现在的样子,和?当初在这小家伙满岁宴上我看到的梦魇,简直一模一样。”
其实不?用阎岁讲,林宿自己?也?清楚,自从金果山回来后,他的精神状况恶化的速度比原先预想的还?要快上不?少。大概再过一年多的时间,他就必须要让张寰三全权接管超管局了。
后背传来的沉甸甸重量让他心犹如冰火两重天般煎熬,林宿想起上午去牢狱时和?奕君那番短暂的交流,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初奕君在面对束手受戮的好友时,平时一向杀伐果断的妖王,却迟迟下不?了手——死去的人是最轻松的,而活着?的人,该用什么来填补这份锥心蚀骨的痛苦?
但他与苏黎的关系,和?奕君与梦魇又不?太一样。
林宿本以为只?要在最后这段时间内尽可能地远离对方,这样就能减少对苏黎的伤害,可最后他发现,这样只?会让少年更加痛苦。苏黎太年轻了,他就像是一团火,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是掏心掏肺地对那个人好,哪怕会引火烧身也?全然不?在乎。
目的地到了。
林宿收回心神,看着?取下头盔甩了甩耳朵的小狐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口罩给他戴上,又伸手理了理少年贴在头皮上的发丝:“进去之后就跟在我旁边,不?要乱说话。”
苏黎点点头,有些?不?自在地跳下摩托车。
这人昨天不?还?坐怀不?乱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吗,怎么今天又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了?
……男人心,海底针,真是摸不?透。
审判所的大门?近在眼前,白色的大理石柱子屹立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威严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苏黎紧跟在林宿的身后,穿过层层记者的包围,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近了审判所内。
“这也?是张哥的符箓?”他好奇地盯着?林宿指尖燃尽的符纸,轻声问道。
林宿点了点头,顺手也?给了他两张。
“下次要是再遇到今天这种情况,就用它躲开追兵。”他说。
此时正好是休庭时间,妖怪和?人群三三两两地从庭内走出来,准备去走廊里喘口气。
里面的气氛实在是太压抑,呆久了难受的很。
“想去见见你父亲吗?”林宿问道。
苏黎指尖一颤:“……可以吗?”
“只?要你不?说话,就没?什么问题。”林宿说,“记住,要是有人问,你就一口咬死自己?是我的秘书,其他什么都不?要说。”
苏黎答应了。
林宿领着?少年,走进了审判庭中。
“辛苦,”他对站在奕君身边的两位守备说,“你们?出去休息会儿吧,我想和?他聊两句。”
庭内的代表几?乎都没?出去,零零总总加在一起也?有几?十人了,当着?众人的面,守备有些?为难:“林局长,我们?职责所在,不?好擅自离岗的。”
“没?事,”蛇长老在上方的坐席上乐呵呵地出声了,“林局长难得有兴致,老友见面,就让他们?说会儿话吧。”
守备默然片刻,低头退到了旁边,给他们?留出空间,视线却仍紧盯着?这边。
奕君打了个哈欠,毫不?客气地举起被镣铐拷在一起的双手,冲蛇长老比了个中指,然后站没?站相地靠在后面的栏杆上,问道:“找我啥事儿?这审判听得我都快睡着?了,趁着?没?有老家伙叽叽喳喳,你小子还?来折腾我什么,赶紧让我先休息会儿吧。”
林宿:“我刚才出去了一趟。”
“知?道,我还?以为你是吃坏肚子了呢,”奕君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不?过你走得巧,幸好没?听见刚才蛇长老那番慷慨陈词,要不?是我今儿个没?吃早饭,肯定要吐他一身。”
话音刚落,奕君就见一只?低着?头林宿身边的那个小不?点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默默地放在了他面前。
“哟,你这下属很有眼力见吗,正好我现在饿的有点儿头发晕。”奕君笑嘻嘻地拿起那块糖,撕开包装丢进了嘴里,“不?错,还?是草莓味的,以前我家小孩儿最喜欢吃这个了,差点儿没?得蛀牙。”
小不?点儿突然响亮地吸了一声鼻子。
奕君扭头看向林宿:“对了,今天这摊烂事到底啥时候结束?给我点个外卖呗。”看他的样子,估计晚上吃什么在他心中都比接下来的审判结果重要。
“点不?了,”林宿说,“蛇长老看你看的紧,一颗糖也?就罢了,外卖的话,除非你想吃被他们?挨个尝过的。”
奕君:“……那还?是算了。”
他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对旁边不?停低头擤鼻涕的小不?点儿说:“这位,呃,不?知?道姓甚名谁的年轻人,麻烦你下半场别呆在这儿了,光是上面那个绿油油的家伙就够我恶心了,既然生病了就好好在家呆着?,我可不?想被你传染,走走走,赶紧走。”
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绿色袍子来的蛇长老冷哼一声,隐去了脸上装腔作势的笑容。
“我……”
林宿按了一下苏黎的肩膀,提醒他闭上嘴巴,带着?他离开了审判庭。
待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奕君暗自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男人倚在栏杆上,如果不?是他手腕上的镣铐,神情惬意的根本不?像是在经?历着?关乎自己?生死的审判。
他慢慢把掌心中攥成一团的糖纸展开,垂眸看了两眼,扬起唇角。
“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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