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心想发作,在这样的视线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咬了咬牙,一跺脚跑走了。
顾逍亭听着她那声关门声,不紧不慢的转过身。
顾小筱跑到了泳池边,看样子想去看手机,苦于不会游泳下不去。
但她就算是会游泳,也不可能自己下去。
顾二小姐怎么可能自己跳下去捞呢。
顾家到处都是佣人,就近的一个女佣被她指使着推了下去。
远远的,女佣为难的声音传来,顾逍亭收回视线,顺手把窗子也关上了。
晚上,顾父顾母回来后听说了这件事,在餐桌上不痛不痒的训斥了顾小筱几句。
顾小筱低着头,应了几声:“嗯嗯,知道了。”
同样被叫到餐桌上的顾逍亭勾了勾唇,视线不经意往旁边一瞥。
白天被推下去的女佣这会儿正站在旁边,面色苍白,心里已然生起不满。
顾小筱是什么样的人,顾家伺候的下人最清楚,平常就备受折磨,今天又被这位蛮横不讲理的二小姐推下水,险些淹死在里面。
这家的主人却一句重话都没有说,当事者也毫无悔改之心。
换谁能不怨?
顾逍亭拨了拨长发,借由这个动作遮挡自己面上的神情。
她在餐桌旁当了一顿饭的透明人,快吃完时,顾父才想起来她,严厉道:“下个月你爷爷生日,记得过去,别惹他不高兴。”
“我为什么要去?”
顾逍亭拿着餐叉和餐刀轻轻碰了一下,刃面相撞,擦过去的是薄薄的冷刀子。
她全然不在意顾父口中说的什么,自顾自盯着餐具,好像这是非常有意思的东西。
“反正,我又不是他的孙女。”
这话一出,顾小筱却顿住了,手从桌面拿下来,死死抓住了牛仔裤布料,眼中是不可抑制的震惊。
她知道了?她怎么会知道的?
她知道的是什么程度?
顾小筱胸膛上下起伏着,被宽大的卫衣遮住。
顾父眼神一凛,“胡闹!下次再让我听见这种玩笑话,你就不用进我们家门了。”
“本来就是呀,他老人家不是说要跟我断绝关系吗?我去了岂不是给人添堵,老人家身子又不好,看到我太激动,生辰变祭日可怎么办?”
这话简直不能用离经叛道来形容,太过分了。
顾逍亭却不觉得。
原身遭遇的事情远比这轻飘飘的两句话更过分。
明明是顾小筱将她从楼梯上推下,自己又因为心虚也跟着摔了下来,明明她才是受害者,明明……
原身才应该是被第一个送往医院,醒后被大家围起来,好声好气呵护的那一个。
——而不是尚未睁眼就被揪了起来,面临她的是母亲饱含失望的质问、父亲的责骂、爷爷的一巴掌、妹妹怯生生的指责。
更不应该是拖着刚缝合完的伤口,跪在妹妹床前,被爷爷摁着脖子恳求她的原谅。
啊。
上次那一巴掌果然还是打得更轻了些,顾逍亭眸色淡淡,心想。
胸腔之中是轻微的鼓动,那不是自己的情绪,而是早就死了的原身残留的情绪。
对她而言,最致命的不是爱人的背叛,也不是朋友的冷眼旁观,而是亲人的倒戈相向。
残存的那点情绪在挥发出来后,便烟消云散。
一如原身这个人,死了也没人发现。
顾逍亭刚穿来那会儿是在渣男的公寓,手边散着安眠药瓶。
原身和姜成卫在一起三年,也抑郁了三年,到最后,她连一封信都没有留下便走了。
她该是有多绝望。
顾逍亭不是会为了不公,挺身而出的正义人士,她只是觉得,她占用了对方的身躯,自然应该为对方做点什么。
譬如,把渣男、渣朋友、渣亲人都解决掉。
顾母皱眉:“椒椒,你太过分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爷爷,你怎么能这样说他。”
顾父更是直接摔了碗筷,张嘴欲骂,望见她的神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哼了一声,往楼上去。
顾母也放下碗筷,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中满是失望。
她跟在顾父身后上了楼。
顾小筱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外两个人都被气跑了,顾逍亭的目光落到她身上,轻轻吹了声口哨。
顾小筱下意识抬起头来,面前寒光一闪,瞳孔急剧缩小,别的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眼前迅疾而来的刀尖。
这一瞬,她连呼吸都停止了。
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尖朝自己而来。
顾逍亭,竟然用了把餐刀捅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