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傅离骚当时的叮嘱,一本正经严肃道:“遗嘱在公证的那一刻就已经生效,无论你签不签字都一样。但如果你不签字的话,等傅总的遗体被打捞上来,你也无权要求见他最后一面。”
程恣睢:“……”
他不懂法律,见律师说得肯定,信以为真,无心在此纠缠,便随手签了字。
等以后再还给傅家就是了。
见过律师之后,程恣睢去了现场。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天色阴沉,路边拉着黄线,路面被炸出浅坑,栏杆已经被撞断,靠河谷的一侧被滚落山崖的汽车拉出一个巨大的豁子。
洪峰虽然已经过去,河里的水位仍然很高,傅氏旗下的保安们穿着救生衣,坐着救生艇,在河上搜寻打捞。
程恣睢没靠近现场,直接从下游某个地方下水,在水中闭气,沿着河道底部一路搜寻了三十多公里,接近入海口,都没有看到一点点傅离骚的踪迹。
傍晚的时候,雨又大了,水底的视线模糊不清。
程恣睢便从水中出来,再次回到了事发地点。
搜救仍然无果。
保安们三三两两地回到搜救车中避雨,昏暗的天光下,被打捞出的钢铁碎片堆在旁边,任由雨水冲刷。
程恣睢走过去,一眼就看见已经破碎卷边的车牌——JB19CM。
他想起那天换了新车牌,傅离骚伸手推了下眼镜,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不是说,要我实事求是么?”
……他还没试过呢,傅离骚竟然就死了。
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从得知消息之后,程恣睢一滴泪都没落过,冷静得近乎无情,但就在这一刻,他伸手抚摸着凹凸不平的车牌,情绪突然就崩了。
冷冰冰的雨水打在脸上。
程恣睢抱着残破不全的车牌,泪如雨下。
过了许久,眼泪渐渐干涸。
程恣睢问:【他还有可能活着吗?】
系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属于它职责范围内的重大失误,瑟瑟发抖:【我、我也不知道……我只能感知到你和你周围的一切】
程恣睢:【假如傅离骚的身体没了,他还能死而复生吗?】
系统:【应、应该不能了吧,我、我不知道】
在它的意识里,每一本书都相当于一个单独的位面时空,主角该位面中拥有“主角光环”,就算死了,也能复生。
可它这么多年,拯救过无数本坑文,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把自己玩到“尸骨无存”的主角。
娃娃音嘤嘤哭道:【宿主,你、你别举报我QAQ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以后?
他计划的所有“以后”都和傅离骚有关。
没有傅离骚,还谈什么以后?
程恣睢感觉胸中涌上一股暴戾的情绪,恨不得撕裂苍穹、毁灭世界。
但其他人是无辜的。
想到程家父母和程璐璐,还有因为他不在剧组,而慌乱地给他打了十多通电话的雪球,以及每耽误一天就损失巨万的剧组,程恣睢还是连夜回到了酒店。
后半夜,雨又下大了。
程恣睢这具身体原本就不算好,在水里泡了大半天,又淋了雨,到酒店就发起了高烧。
他迷迷糊糊躺在床上,连窗帘都忘了拉。
半夜一道闪电划破长空,轰隆一声巨响,震得门窗都微微晃动。
程恣睢皱了皱眉。
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他似乎隐隐约约听到房门笃笃响了几声。
错觉吧?
他把被子拉过来,蒙住脑袋。
笃笃!笃笃!
敲门声夹杂在雷声中,时断时续。
程恣睢皱眉:“谁?”
门外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我。”
程恣睢一惊坐起,他伸手试了试自己的额头,怀疑自己烧晕了出现了幻觉。
又或者是……
程恣睢心脏在胸中剧烈跳动,拉开门。
傅离骚穿着一身休闲装,戴了一顶鸭舌帽,站在门外,鼻梁上架着一副老气的黑框眼镜,看起来却比西装革履的时候年轻许多。
程恣睢一时之间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离……离骚?”
傅离骚强行挤进来,关上了门:“我不是傅离骚,傅离骚已经死了。”
程恣睢:???
傅离骚上前两步,伸手搂住他的腰,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轻轻蹭了蹭:“我是你的充电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