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康是男人,去了前院。
顾青奚和温芳菲作为女眷,要去的是后院。
进拱门的时候,她注意到有一架明黄色帘子的马车驶进了尚书府。
明黄绸缎,一般都是皇家专属。
这个时候来尚书府的皇家人……多半是太子梁珏。
这个新剧情,有这么多重要人物到场,变数看起来很大啊。
因为心中想着心事,刚穿过连廊,便有一个毛手毛脚的丫鬟撞过来,险些将青奚绊倒在地。
“你这丫头,走路当心些。”
秋露及时扶住顾青奚,斥责了那丫鬟后,慌忙问道:“夫人可还好?”
那丫鬟见冲撞了贵人,赶忙跪地求饶:“夫人恕罪,是婢子不小心。”
“无妨。”
青奚蹙了蹙眉,挥手道:“你且下去吧。”
这只是一桩小事。
然而没人注意到的是,那冲撞了顾青奚的丫鬟走的时候,悄悄对跟着温芳菲身后的绿荷使了个眼色。
片刻后,绿荷便找机会跟了过去。
注意到绿荷的行径,温芳菲立刻紧绷起神经,她知道,定是徐贵妃要交代差事了。
徐贵妃这两年势力越发雄厚,吏部尚书府竟然都有她的线人。
绿荷只是个丫鬟,她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唯有本就心存提防,一直用余光关注温芳菲的青奚蹙了蹙眉。
她正准备问一下绿荷去做什么。
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道略显嘲弄的声音:“哟,这不是承恩侯夫人吗?快来快来,我们正在画秋景,这种雅趣,怎么能少得了你来参与呢。”
这人说完,一众小姐夫人们都跟着窃笑。
毕竟顾青奚‘草包美人’的名头大家都知道,近两年没少在宴会上丢人现眼。
大家也乐得看她笑话。
原来,后面庭院里的海棠宴已经开始了。
高阁凉亭上,杜夫人张罗着各家小姐夫人,正在赏海棠,画秋景。
出口嘲弄顾青奚的,是忠国公家的儿媳妇林婉之。
这位林婉之,曾经脸上有疮,被温芳菲医治好后,就成了她的簇拥,时不时帮着温芳菲作弄顾青奚。
典型的女主阵营工具人。
因为被打了岔,青奚按下心中的狐疑,和温芳菲一同去和杜夫人打招呼。
“侯夫人不必客气。”
杜夫人年纪大些,模样慈眉善目的。
知道顾青奚不会丹青,还贴心道:“今日作画,是我一时技痒,拉着大家一起消磨时间,是否参与,全凭自愿。”
“表嫂不善丹青,不妨去一旁坐着。”
温芳菲故意用激将法,柔声笑道:“我看那片秋海棠开的正艳,正适合观赏呢。”
听闻温芳菲的话,林婉之便挤兑道:“侯夫人当然要去旁边坐着了,要不然,你还指望她能画出什么丹青来?芳菲,你丹青素来出挑,今日这海棠秋景如此怡人,定要作画留念。”
往日的宴会上,女配频频出丑,便是这林婉之和温芳菲用激将法联合挤兑。
顾青奚只当不知,笑道:“我既然都来了,哪有坐着观赏的道理,少不了要露一手给大家瞧瞧。”
噗嗤。
有围观的夫人没忍住笑出声来。
温芳菲和林婉之对视一眼,都瞧见了彼此眼中的嘲弄。
草包美人顾青奚竟然敢大言不惭要露一手丹青?简直令人捧腹。
杜夫人无奈,只得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便给侯夫人准备笔墨纸砚。”
不消片刻,作画的工具准备好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顾青奚笑道:“劳烦杜夫人,我还需要一面铜镜。”
这头一次听说,作画还需要铜镜的。
小姐夫人们只当她画不出来,开始拿腔作势。
林婉之更是鄙夷道:“蠢人多作怪。”
温芳菲也等着看好戏。
杜夫人倒是脾气好,还真命下人准备了铜镜搬来。
那铜镜被顾青奚指挥着,刚刚好放在自己身前,挡住了外面的海棠秋色。
林婉之嘲讽道:“不是要画秋景吗?这秋景被铜镜挡的严严实实,你画什么?”
“画什么?当然是画美人啊。”
青奚对着铜镜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朝众人展颜一笑,声音中带着让人恨到牙痒痒的得意:“你方才不是说了吗,怡人之美,合该作画留念。那这满院的海棠秋色再美,还能美得过我这张脸去?秋色当留念,美人自然也是要的。”
一番话说完,全场的夫人小姐们皆寂静无声。
那些方才嘲弄窃笑她的,一个个面有菜色,心头梗着一股子火气。
林婉之更是这番话呛得脸色铁青。
而坐在顾青奚旁边的温芳菲,捏着画笔的手隐隐发白。
什么是群体扫射,什么是恃美行凶,今日真是见识了。
我比海棠秋色更美。
这话若是别人说,还真贻笑大方。
可如今一身红衣,悠然闲适的顾青奚说这番话,愣是没人敢出面反驳。
她容貌本就妍丽无双,现在展颜一笑,众人只觉得艳光逼人,绯色灼眼,一时间确实连满园的秋海棠都被她比了下去。
要说也是纳了闷了,一段时间不见,这位草包美人,仿佛更加美丽夺目了。
而拉了一波仇恨值的顾青奚,无视周遭太太小姐们状若吃人的目光,安然作画。
余光中,她瞧见温芳菲的侍女绿荷去而复返。
青奚眼皮子一跳。
回想起方才冲撞自己的婢女,她越思量越觉得心头疑窦丛生,于是悄悄在自己身上摸索。
片刻后,她在袖子里摸到一个香囊。
而这香囊,不是她的。
多半是方才撞着的时候,那丫鬟偷偷塞过来的。
顾青奚暗自挑了挑眉,哟,果然有新剧情啊。
“杜夫人患有哮喘,尤其不能沾花粉,所以尚书府才种了这一片气性温和的秋海棠。”
这边,绿荷回来后趁人不注意,借着给温芳菲整理笔墨的姿势,压低声音道:“刚刚那个丫鬟是娘娘安排的,她已经将一个花粉香囊塞进了顾青奚衣袖里,待会儿杜夫人病情发作,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吧?”
温芳菲安安静静的作画,脸色没有半点波澜。
然而不经意间,她瞥一眼不远处毫无察觉,正对镜自怜的顾青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今日这蠢女人不仅要作画丢脸,还得做个替罪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