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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承六年十月二十,小皇帝李启烆,在鲁王敕封诏书上用了宝。一片恹恹的白孝中,鲁王正式摄政。天上没异象,地上没祥瑞,民间没动静。摄政王走马上任的开始显得四平八稳,甚至于乏味,丝毫没有影响到小民的生计。
李奉恕正式摄政第一天,啥也没干。皇帝坐太和殿正中龙椅,他坐左边新加的大椅,堂下朝臣吵成一团。难为三岁的皇帝沉得住气没尿裤子。朝臣还没把李奉恕揣摩透,看他沉着脸很能唬人的样子,心里都有点惴惴。历来摄政王就不是什么好词,不和皇帝你死我活都不称职。首辅力主迎鲁王,老神在在。
众人顾虑到鲁王跋扈的名声,恐怕不好相与。何首辅经历过景帝成帝,伺候过俩神经病而屹立不倒,很是让人尊敬。比较粤王和鲁王,粤王是景帝老儿子,景帝死的时候才九岁,现在也刚十五。他本人也无不良记录,无奈有个能作天作地作死的娘,把当时的皇后现在的太皇太后恶心得够呛,景帝一死,封他个前无古人的粤王,滚蛋就国了,一去三千里,基本等同发配。
鲁王年少的时候没摊上什么好词儿。景帝就骂过他一回统共八个字,民间给润了润色成了八百字明君教子,明君发神经把自己弄死之后扩充成了八千字,成帝即位有了个话本,骄奢淫逸欺压百姓的“潞王”被不拘哪个青天大老爷为了正义铡了又铡。这回成了摄政王,戏曲回目都出来了。
大多数人都认为粤王应该比鲁王好拿捏。要不怎么说只有一个人能当首辅呢,眼界就不一样。
当时文臣分了两派,一派支持迎鲁王,一派支持迎粤王。粤王到底还是输在路途遥远,鲁王轻车从简,先进京了。
文官们做了充分的战斗准备。毕竟鲁王声名在外,真要是个梁冀,就一定要豁得出去。这权利交接的档口可是文死谏的绝佳时机,整个大晏朝都虎视眈眈,成帝陵还没修好,成帝的棺材还停在乾清宫呢。自古死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白死。宣帝优柔寡断,真要惩治撒泼的大臣,人家坐念唱打一套活儿都使完了,就等着天子一怒给他的一副铮铮傲骨画龙点睛。景帝可不,塞了嘴拖下去直接打,半句废话也不要有。因此宣帝实际上脾气挺好个人,风评民意甚至不如景帝。都知道景帝不吃诤臣那一套,也不给自己时间唱大戏,名声根本落不下,一顿打只有同僚知道——同僚知道有个屁用。景帝朝的大臣反而都跟鹌鹑似的。人善被人骑,皇帝也一样。
其实现在也像唱戏。摄政王坐得板板直,面沉似水看着大臣们激烈地吵架。他算看出来了,吵架也是有技术的。毕竟一个早朝从天没亮开始到晌午将近两个半时辰,一直不住嘴地打舌头架还不用喝水,并且得保证嗓音洪亮气势不输,摄政王自己都不行。这是基本功,再往上的,谁明着给谁结尾实则下绊,谁跟谁争得面红耳赤其实落衙回去好得一起喝酒。
吵架的嗡嗡声很催眠,摄政王越来越困。早朝完了还有午朝,中午吃了饭根本没法睡觉。很久没起得比太阳还早的李奉恕困得有点犯恶心,皇帝还在那儿坐着呢。真不愧是成帝的种,虽然浑身奶膘坐龙椅里就是一坨,但是还是挺像模像样的,天不亮就能起来,比摄政王都能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