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看到她的脸也有些意外,他歪着头仔细的打量她,最后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真人的肩膀与她擦肩而过。
他不认识自己,明明脸都没有变。
桐谷澪的舌尖漫起了层层苦涩,在原地全身颤抖。
“别走……”
傻瓜竟是我自己。
她喃喃自语,带着细小又压抑的哭腔。
可是已经晚了,夏油杰和真人早就消失了。
……
突然闯入的诅咒师和特级咒灵让原本好好的交流会变成了一场恶战。五条悟的出现扭转了整个战局,他还没怎么活动身体,敌方便落荒而逃。
好在学生们都没事。
只不过宿傩的手指和咒胎九相图的1-3号被人趁乱盗走了。
“桐谷小姐呢?”
京都咒高的学生们也来到东京咒高这边的休息室,伏黑惠在盘点人员伤亡的间隙到处寻找,没有发现桐谷澪的身影。
他眉头紧锁,手中攥着那张银色的符纸。
“她来过?”
五条悟抱着胳膊晃到他身边,语气却很严肃。
伏黑惠点了点头,把帐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他越听嘴唇抿的越紧,周身气压低到东堂葵这个粗线条都有些不适,伏黑惠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
走在回去路上的真人好奇的问夏油杰,
“诶?你不是看过桐谷小姐的照片么,为什么看到她那么惊讶?”
夏油杰笑了笑,黑色的瞳孔仿佛凝聚着幽暗的旋涡,
“不是惊讶,很难形容,就像一团雾……我看不清她的脸。”
……
天色渐晚,桐谷澪坐在夏油杰坐过的地方凝视着远处的虚空。搭在膝盖上的手腕无力的垂着,保持着夹那张银色符纸的姿势没有变过。
她教伏黑惠的法术叫照影术,是一种操控敌方影子的术法。连咒灵都能在符咒上留下影子,可他却没有留下。
她的重生让她不相信世间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这样的巧合。
他是谁?他是什么?自己是谁?自己又算是什么?
桐谷澪将视线移到银箔符纸上,符纸上映出她微微扭曲的面容。
身后的脚步声渐近,她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五条老师,学生们有受伤吗?”
“没有。”
五条悟双手插着裤袋,晃悠着坐到她身边,盘起了无处安放的长腿。
“抱歉,我没能拦住他们。”
有真人这种视人类生命为玩具的咒灵闯进来,不可能无人员伤亡。桐谷澪后悔地看着手中捏皱的符纸。
“桐谷澪。”
“嗯?”
她依然眺望远方,有些敷衍的应了一声。
“我个子比你高吧?”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么。”
干嘛突然说这个?她疑惑的看着五条悟,带着眼罩的他白色的头发竖着,活像一把长柄化妆刷。
“所以,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你个矮子可不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吵就吵,想闹就闹……像你昨天晚上那样不行吗?”
五条悟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孤伶伶的背影就像是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烙进他的眼底,让他异常难过。
“昨天晚上我又哭又闹了?!”
桐谷澪尴尬的抓住了非重点,脸上终于有了些人间的表情。
五条悟突然沉默了,桐谷澪感觉周围的空气骤然降温,连风都停了。
“你忘了?”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冷淡,桐谷澪觉得他生气了,赶紧道歉,
“真是抱歉,我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给你添麻烦了。”
我的酒品这么差劲吗?桐谷澪深深怀疑了一下,她从来没有从别人嘴里听说过这件事。
“你真的不记得了?”
她的道歉似乎让他更生气了,眼罩下方的嘴唇已经拉成了一条直线。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吐你身上了?”
“呵。”
五条悟发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单音节,缓缓的拉下眼罩,苍蓝色眼眸深处汹涌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桐谷澪觉得他随时能给自己来个无量空处。
暴风雨前夕的五条悟好恐怖。
桐谷澪瑟瑟发抖的想转移这个话题,
“五条老师,我觉得这个时机纠结我酒品的问题有些不合适。”
“不,我觉得很合适,没有比这个时候更合适了。”
五条悟不依不饶的盯着她的眼睛,她刚想错开他灼热的视线,脸却被他霸道地捧住了,五条悟强迫她看向自己。
“你手机里存着我的照片,抱你的时候眼神躲躲闪闪,婚礼现场看到我出现还露出一副要喜极而泣的表情,摊牌吧,桐谷澪,你喜欢我。”
他用了十分肯定的语气,也感觉到掌心下她双颊在迅速升温。
“五条悟,这算什么喜欢,你是幼稚园的小鬼吗?!是不是我给你买糖吃,你还觉得我跟你海誓山盟至死不渝?!”
明明红了脸,桐谷澪依然瞪着眼睛不服气的与他僵持,五条悟看到她这个表情,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原本冰封的表情如春天般融化了,他扬了扬眉,勾唇一笑,
“那你可以试试,幼稚园的小鬼是你才对,你看,你只有恼羞成怒的时候才叫我的名字。”
“我看你精神有问题!”
“我也觉得自己精神不太正常,那么我们反过来说,看到你不珍惜自己,看到你被管家带走,看到你的遗书,看到你消失在天台上跟我说‘再见’,看到你穿着别的男人给你买的婚纱……我很恼火,很烦躁,很想撬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放开我!”
这都是什么鬼话?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桐谷澪不用照镜子都能感觉自己像个正在喷着蒸汽的热水壶,她难为情的挣扎着试图摆脱他的控制,然而他的手这一刻却怎么都摆脱不掉。五条悟加重了手上的力气,直视着她的眼睛,用缓慢又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重重的说道,
“我在说,桐谷澪,刚刚你金鱼的记忆践踏了我二十八年来第一次对女人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