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又一次扑漱扑漱、不加思索地流了下来。有面纸递过?来,柴俊如影随形地站在她身边:“好了啦,哭完这次,就消停了的啦。难道你以为大少千辛万苦闯过这一关,就是为了醒来时看你这张哭丧脸吗?”
“柴俊,你……你真的相信,他会醒过?来吗?”叶萱抬起那张哭得尤如雨打梨花般狼狈的脸庞。
“会的。你没听DoctorJoneLiu说吗,你先?生那么爱你,他一定不舍得你伤心难过,他一定会醒过?来的。”这是柴俊第一次称大少是她的先?生。
哭过了、痛过?了、爱过了、痴过了,人还依旧。
医院只让一个亲属进监护病房,大家自觉把名额让给了叶萱。更深夜漏,叶萱裹着那件散发着浓浓药水味的隔离服,安安静静地坐在大少床边。
“我会一直在屋外陪着你。”无论她怎么推辞,柴俊还是留下了这句令她很不安心又很放心的话?。一屋之隔,屋内死生羁绊,屋外情义盖天。
这已经是手术后第二天晚上,折合成?小时算,也?有近三十六个小时了,距离医生说他苏醒的限期已快过?一半,大少却仍旧沉沉似入熟睡般,连睫毛都未闪动半分。DoctorJoneLiu和?顾教授进来探视过?好几次,虽然都一再安慰叶萱说他们有最先?进的监测仪器,能保证实时观察到大少的情况,可她还是宁愿象现在这样,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他。
就这样看着他,一任他苍白的脸庞、动也不动的身躯在眼中溶汇成?水,卷着心里丝丝缕缕的回忆、担忧、怜爱,织成?无论是他或自己都无法挣脱的网,铺天盖地撒满整间病房。陈家人和?柴俊在房外见她时而静谧地坐着,时而围着病床踱步,时而还甩甩头颈或胳膊,可不管她做什么,一双眼睛总是盯着病床上的大少,盯得死死的。
时钟再次在整点上轻报出一声鸟叫,叶萱已经倦得快超过?体能能抗拒的极限了。她伸手握住了大少的手,感觉自己的手都已经有够凉了,手心里的那只手,温度似乎还要低些。心里暗暗地颤悸一下,面上却终是不愿象昨日等在手术室外时那样,将?所有的怯弱和?恐惧暴露。
她始终相信,在这间屋里,无论她做什么,他都看得见,如此,她要给?他最强大的信心力量。
纵然这一刻,真实的自己害怕得无以复加。
说点什么?象电影桥段里那样,唤醒他?叶萱轻轻地紧了紧掌心中的那只手,觉得倦意就这样消退了几分,她又紧了紧,幻想他微笑着睁开眼,嘴唇在氧气面罩里缓缓张合出她听得见的那个字:萱!
这该有多好!她低低地叹了一声,偎到他头边:“瑁,你若是真的想睡,就好好再睡会吧,只不过?,记得一定要在七十二小时之内醒来哟。我可做不到什么‘长命无衰绝’,到时,你要是不回来的话?,我也?只好去找你了,黄泉路长,我一个人走,总是有些害怕,你一定要在路头等着我……。”
象是做梦般,她突然感觉到手心有丝蠕动,那只手、他的那只手屈起中指,缓缓地轻敲落入她的掌心,一下、两下、三下……。叶萱‘噌’地立起身,睁大了眼睛望向他,只见大少的睫毛上慢慢渗出些细如发囊的水珠。叶萱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再望过?去,那些水珠越来越密、越来越多,转瞬间便闪露出了耀眼的光芒。
……
“萱,我爱你!”这是大少醒过?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他做到了亲口告诉她。
春去春又回,四季生生不息的轮替仿佛便是老天爷冥冥之中暗示的希望与信念。
“……一首诗,一个古人,感觉上竟像相识很久的知己;甚至有时候偏爱一种颜色、一种花香、一种声音,却完全说不出理由……。”念到这,叶萱看看躺椅上似已睡着的大少,合上了书。
午后的春光软绵绵地照着坤苑的后院,不远处是青青郁郁的西庭山,空气中弥漫着树草的清香,叶萱深深地吸上一口,顿觉心脾沁芳。正准备起身去帮他拿张毛毯,一只手游过来扯住了她,笑望去,大少眯着眼,曼声曼气、懒懒散散地说:“你以后再给?我念这种酸度为99.99%的文章,就罚你陪我一起进屋去……睡觉。”说最后两字时,他的笑容变得更加暧昧起来。
“不听林清玄的散文,那我给?你讲某人‘术前行骗记’的故事好不好?”
大少顿觉头大,知道叶萱又准备开始清算他骗柴俊那事了,赶紧低了声气:“我不都已经给柴俊道过?无数次歉了吗?你瞧你骗我说怀孕我也?没计较的,不如,大家以后都别再提了?”
不再提了,都不再提了!纵有他的诈、她的诡、他和?她的城府和?心机,都葬在了同样不会回转的岁月中,从此以后,两人真正是心念合一。
一场成功的手术,大少如期醒来,于众人欢笑庆幸时,叶萱私会DoctorJoneLiu。后者震惊于她的清醒和?睿智之同时,坦然相陈:“是的,简单形容,这种手术与器官移植术相似,解当下燃眉之急,却不可能做到一劳永逸,甚而至于说,病人的生存期仍然可以用一个预测得到的时限界定。”
“多久?”
“两年!”说完,DoctorJoneLiu又补充一句,“当然,这只是常规医学概率,事实上,超越常规的,大有人在……。”
两年。
一阵春风吹来,院子里那株刚染上些嫩色的月桂树在叶萱头上沙沙作响,有几片从寒冬抗争过?来的老树叶漱漱飘落在叶萱脚下,她拾起一片夹进书里。春天到了。即便微渺如树叶,也?可以跨过四季,等?到又一个春天,何况是万物之灵首的人?
“还在生气?”大少小心翼翼地问。
她嫣然一笑:“我在想,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的谎话兑现了它。”
大少牵过她的手,放在胸前,两人都没再说话,专注对视,眸中情愫,已是暖过?满园春色。
(全文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结
谢谢各位一路相随,看文愉快哈!
可怜,我还要去干活的。年底了,事情太多。报道号称经济危机下有78万人自沿海返回,可还是觉得得力的干将难求。刚出校门的学生娃虽然比以前略显珍惜工作,可必竟是新人,撑不起一片天,苦着的、难着的,不是boss,也不是这帮新员工,恰是我等夹层中为八斗米(比五斗米多,所以非折腰不可)折腰的“前辈”。
唉!此状之下,都没多少心情顾文了。
却是依然欢迎、恳请大家留评。好也罢、歹也罢,都可以激励着我熬过这个严冬,明年继续奉献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