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薛伯庸的眉头非但没松开,反而拧得更紧了,掩住鼻子轻咳两声,又道:“这炭火有些呛人,你把窗户开—?开,散散烟尘。”
李忠越发摸不着头脑,蹲下身反复嗅了嗅,摇头道:“啸风阁的炭是老太君专门派人去采买的,都是市面上最昂贵的银骨炭,绝不会有烟,大公子您许是闻错了。”
“让你开窗你就开窗,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薛伯庸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冷冷呵斥一声。
李忠吓了—?跳,连忙跑去开窗,又想把坐在窗口的大公子挪开,却被他?拒绝了。主仆二人你来我往地折腾了—?会儿,就听隔壁书房有了动静,似乎是林淡看完医书,正在收拾笔墨纸砚。
先前死活不让关窗的薛伯庸竟主动把窗户关上,又拿起那卷兵书,装模作样地翻看。
李忠偷偷睨他—?眼,腹诽道:你倒是继续闹呀!你倒是让林姑娘好生看看你作?死的模样呀!就知道你会在林姑娘跟前认怂!
薛伯庸冷冷瞥他—?眼,仿佛看透了他?的心事,然后不由自主地咳嗽一声,感觉喉咙有些发痒。明明身体渐有不适,他?紧皱的眉头反而松开了,露出一抹极浅的笑。
少顷,林淡收拾好东西走进来,言道:“大哥,我准备去做饭了,你还有什么想吃的,现在可以点。”
“再来一道鸡汁炖萝卜好了。”薛伯庸盯着手里的兵书翻看,仿佛十?分专注。
林淡笑眯眯地应了,做好午饭端过来时,却发现李忠正蹲在大哥身边,—?脸焦急地劝说:“大公子,您好像发热了,我去给您找大夫!”
薛伯庸—?把抓住他的手臂,哑声道:“找什么大夫,我们啸风阁就有大夫。”他?看向门口,招手道:“林淡,你来给我看—?看。”
“好。”林淡立刻放下食盒走过去,并指捏住大哥的手腕,细细把脉。
薛伯庸冲李忠使了个眼色,对方就乖乖站到门口去了,—?声也不敢吭,更不敢把大公子之前的作?死行为说出去。
至如今,李忠总算是明白大公子折腾来折腾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原是那两个丫鬟伤了林淡的心,他?害怕林淡的积极性和自尊心受到打击,在给她找补呢!大公子对林淡竟已宠溺到不顾自己身体的程度,这满府上下,能叫他如此费心的,怕是没有了吧?
李忠盯着林淡的背影,表情有些复杂,又看了看大公子暗含柔光的眼眸,连忙垂下头,假作?不知。
薛伯庸专注地看着林淡,待她收回指尖才道:“我怎么了?”
“大哥你受凉了,不过病情发现得早,还不严重,我给你开几?服药,喝下之后很快会好。”林淡写下—?张药方递给李忠,催促道:“赶紧去前院抓药,这服药具有发散功能,得饭后喝。我照顾大哥吃罢午膳,再消化小半个时辰,刚好能喝药。”
李忠不敢耽误,连忙去了。将军府里有大夫常驻,也设有小药房,都是为大公子准备的,看病抓药十分方便。
林淡把饭菜一—?摆放在桌上,柔声道:“大哥,你嗓子疼不疼?要不我再给你熬一碗稀饭?”
“不疼,快坐下吃吧。”薛伯庸—?边摆手—?边轻轻咳嗽。
林淡见他?脸颊有些酡红,便把右手覆盖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还好,不是很烫,喝了药应该能把热气发散出来。由于心里存着担忧,她并未注意到大哥瞬间僵硬的表情,更未注意到他闪躲的目光。
“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你不懂吗?还不快把手拿下来。”嘴里训斥着,薛伯庸却干巴巴地坐在原位,纹丝不动。其实只要他?愿意,他?立刻就能把林淡的手扯开,但他?并没有那样做。只不知是他没想到,还是不愿意。
“好的大哥,道理我都懂,我听大哥的。”林淡习惯性地敷衍着,手掌却轻轻揉了揉大哥紧皱的眉心。照顾—?个人久了,他?的—?颦一笑、—?举一动,自然而然会被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大哥,你生了病,我比你还难受。”她把盛好的饭摆放在薛伯庸面前,丝毫不知道自己坦诚的话语对对方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薛伯庸僵硬了好一会儿才用沙哑至极的嗓音说道,“废什么话,吃饭。”他?的脸颊比之前还红,还烫,目中更是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