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吸着鼻子倒抽一口凉气,什么小胡哥!天下?乌鸦一般黑!
“你还狡辩?那天我都看见了,就在街对面,你跟她从里头出来,她还上?了你的车。鬼知?道?干什么去了!”
“我干什么去了?”
“干什么去了问你自己呀,你问我干什么。”
胡唯明白她说什么了。
那天,他送和小春回家?。
难怪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那才不是幻觉,她就在对面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呢!她不仅盯着自己,还记下?了他的车牌号,刚才怕他不认似的,清脆倒出了那一串数字。
秃瓢大爷躺在家?里床上?,用大蒲扇赶着蚊子,听见隔壁屋里争吵,搂着自己养的猫顺毛,自言自语:“六宝,听见没,小恋人儿才见面就吵架。”
猫儿乖顺地让大爷摸着,瞄瞄两声?。
“年轻人呀——”大爷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阖眼静听。
“憋回去。”
二?丫不听,自己哭的正起劲儿,边哭边想?,她现在能理解自己在雁城时,认识的那些大姐为什么跟自己说家?长里短的时候总喜欢掉眼泪。
她那时只觉得没出息,有什么可哭的呀,你老公,你孩子不爱你,就自己爱自己呗,现在想?想?,这哭也?不是软弱表现,是一种情感发泄,发泄出来,困了,倒头就睡,睡得还香呢。
哭的有点渴了,二?丫正想?什么时候收摊儿。
拉了一张板凳,坐在她对面的胡唯一伸手?,二?丫以为他要打她,下?意识向后一缩。
一张纸巾捏到她鼻子上?。
他朝她努嘴:“使劲儿,鼻涕快吃肚子里了。”
二?丫也?没客气,就着胡唯的手?重重擤鼻子。
把花脸擦干净了,二?丫还跟他指着桌上?的暖瓶:“你给我倒点水。”
胡唯站起来,翻过一个倒扣的玻璃杯,倒了半杯水递过去,二?丫接过来咕咚咕咚喝干了。
一时屋里安静,只有呼吸起伏。
胡唯重新坐在小板凳上?,弯腰凑近她认真问。“不再哭一会儿了?”
二?丫摇摇头:“不哭了,哭累了。”
胡唯又往后倚了倚,和二?丫拉开一段距离:“哭累了那就听我说,你那天见的那人,叫和小春,是……是我以前在虬城住着的邻居,我记不住她了,见面就聊了一会。还有今天和你在一块的,卫蕤,我们仨从小就在一起。”
这时的二?丫,还完全不能理解胡唯所?谓‘记不住’是什么意思。
她认为,是老友相聚叙旧。
二?丫鼻头红红地,有些憨愣:“那,你在虬城找到你爸爸了?”
胡唯不瞒她:“见过一次。”
哦,见到爸爸了,找到了小时候的朋友,那,就算是回家?了。
人一旦从一个地方离开到另一个地方生活,会潜意识把离开的那个地方划为心里的归属地。
归属地,是个不愿意让人离开的地方。
想?起这,二?丫又有点惆怅,垂眼看见他放到膝盖的手?,一道?不长不短的伤疤。
“你的手?怎么了。”
胡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又转了转,换了个角度不让她看见。“没怎么,磕了一下?。”
“缝了针?”
“没几针,早拆了。”
“咱俩这样算什么呢……”二?丫烦恼地拄着腮帮子,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你亲我,是因为喜欢我,还是因为我说的话让你找到了共鸣,你可怜我,觉得是一种心理安慰,有的时候,人是很难分清楚究竟是喜欢还是同情的。”
“我小时候在晖春幼儿园想?妈妈的时候就哭,我们班的杨健健看见我哭,就问我怎么了,我说我想?妈妈了,他就蹲着陪我,给我擦眼泪,还亲了我一下?。我知?道?那个叫同情。”
啊???
胡唯意识到事?情不大对,“他亲你哪儿了?”
二?丫指指自己的脸。“这儿。”
“亲过几回?”
“就一回。”
“我没跟你开玩笑,你想?好了,到底几回。”
“就一回……”二?丫有点抹不开,“后来他妈妈去外?地做生意,就带他走了。他还给我一堆玩具送给我让我玩呢。”
胡唯深吸一口气,试图把她这个观念纠正一下?。
“这个,喜欢和同情还是有区别的。”他咳嗽了一声?,像给她上?课似的。“你看啊,你在路上?看见乞丐,你会同情他们,给他们钱,或者?心里不落忍,给个拥抱。但是你会亲他们吗?”
二?丫迟疑着摇摇头。
小胡爷摊了摊手?:“所?以啊。”
“所?以你喜欢我才亲我。”
“对。”
“那你之前也?这样对过别人吗?”
小胡爷认真回想?了一下?,有点遗憾:“没有。”
二?丫郑重地点点头:“我也?没有。”
“很好,至少在起跑线上?咱俩是一致的。”
“嗯!”
“那你到底是不是因为想?找你哥哥才来虬城的?”
“不是,我想?来找你问个清楚。”
一哄一骗,二?丫把心里话抖落个干净!
“你看,现在问清楚了,就回去吧。你一个人在虬城,身边没人照顾你,我多担心。”
“我有你啊。”
“我在学校不能总出来啊,时不时还得出趟差。你都找不着我人。”
二?丫甜甜一笑:“没事?!我就在虬城等?你,你早晚有毕业的时候。等?你学完了,咱俩一起回雁城。”
小胡爷暗中攥拳,眼底一抹浓浓地,化不开的撼动。
半晌,他拍了拍二?丫肩膀:“杜豌同志,前路艰难,孤入敌营,组织时刻担忧你的安危。”
二?丫也?重重地回拍他:“战友放心,我将不畏牺牲,不畏艰难,还望你时刻牢记原则,坚守战地,捍卫家?园!”
两声?齐齐地。
“我保证!”
“我保证!”
指针就要指向十二?点,胡唯说:“我得走了。”
二?丫理解地摆摆手?:“走吧,让人知?道?你不在,该挨罚了。”
送胡唯到门口,锁好了门,二?丫趴在屋里的窗户上?望着他夜色中的背影。
走了两步,胡唯忽然回头看她。
二?丫脑门抵在玻璃上?,因为呼吸,一团雾气在她脸前氲开,让人看不清面目。她笑着在跟他说再见。
这个笑容,是之后很多年小胡爷在广阔天地、巍峨高山、白雪冰川上?每每想?起,都觉得似乎也?不是那么寂寞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二丫是小甜丫,草莓味樱桃味蜜瓜味橘子味的小甜丫。
不是BE,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