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语诺被裹成球固定在副驾驶座里,靠着窗户睡觉,宋桀开车风格狂野,经过减速带也不减速,害她脑袋在窗玻璃上重重一磕,生生颠醒过?来。
“嘶——”傅语诺揉着脑门张开惺忪的睡眼,糊涂地看外面,“唔,这,这是哪里……”
宋桀开门下车,绕到她这边,擒着手?臂将人扶出来,傅语诺晃晃悠悠地站不稳,被他揽住了肩膀。
谢西然本就在一楼等着,听到动静出来,看见傅语诺人事不省地往宋桀怀里钻,双臂环着他的腰。
宋桀礼貌地跟他招呼,他微微颔首,上前?拉傅语诺,傅语诺挣脱开又往温暖的怀抱里躲了躲,他开口喊她:“阿诺。”
她听到了声音,动作迟钝地抬起头,与宋桀对视上,手?臂松开了些,谢西然又上前?拉她,她这才回头看到他,嘴角咧开:“叔叔!”一边喊一边往他怀里倒,谢西然及时接住人,她热乎乎的脸压在他被风吹凉的脖颈,很舒服地蹭了蹭。
宋桀走后,谢西然将怀里醉得?不省人事的小东西抱上楼,帮她脱去酒气浓郁的外套,拿毛巾给她擦脸。
屋里幽幽地亮着一盏床头灯,傅语诺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看见谢西然离她很近,突然伸手?推了他一把,谢西然不防,差点跌倒在地,等?他重新靠过?来给她擦脸,她又不依不挠地推了他一把,这次用力许多,但谢西然似有预料,纹丝不动,只是拿一双漆黑的眸子对着她。
他攥着她的手?,像怀疑她醒着:“阿诺?”
傅语诺闭上眼,脸往枕头里埋,似乎又要睡觉,谢西然轻声喊她:“脸还没擦完,乖。”
她埋在枕头里拒绝,发出断续的沉闷的呜音,谢西然要上手?拉枕头,手?刚碰上,她便像被什么?讨厌的东西碰了一样猛地抬起头瞪着他,这强烈的排斥反应叫他僵硬地定住,手?上的毛巾尴尬地由热转凉,好一会儿,谢西然才沉默地起身去浴室换布,再回来时傅语诺已经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呼呼大睡。
第二天早上醒来,傅语诺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家里。
打着哈欠下楼,经过转角时瞧见谢西然正蹲在洗衣机前将滚筒里的衣服一件件拎出来,他一手?夹着烟,一手?淡定自若地拎出她的小内衣,傅语诺脸一热,当即跑过?去:“叔叔,你在干什么??”
谢西然见是她,将烟头按在阳台的扶手上碾灭:“做家务。”
“做家务?”多久没从他嘴里听到这个词了。
他一脸稀松平常地挂她的内衣:“陈姨家里有事,请假几?天,滚筒里还有几?件衣服,你帮我递一下。”
“……”傅语诺俯身一瞧,怎么都是她的贴身衣服???
早饭也是谢西然做的,朴素的清粥小菜,照顾她刚遭酒精蹂躏过的胃。
两个人好几?天没在同一张桌上吃饭,谢西然没问她这几?天住哪,和谁在一起,吃得?好不好,也没问她为什么?不接他电话,傅语诺自然也不愿意主动提。
她动不动就跑出去的坏习惯由来已久,真要问急了又得?跑,谢西然拿她没办法,索性也不提,小心翼翼地供着小祖宗的坏毛病。
反正他们俩如履薄冰地维持着表面和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
吃过?饭,洗完澡,傅语诺换了一身衣服又往医院跑,一到医院就察觉到气氛不一般,许知凡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悦,说话声音都比平时大了几?倍。
傅语诺拉着何筝问他怎么了,何筝告诉她汉诺威钢琴系的教授向许知凡发起邀约,邀请他到汉诺威深造,还专门打了电话过?来:“我看阿里老师态度很诚恳,挺看重他的样子。”
傅语诺不禁感叹自己眼光好:“许知凡要飞升了,以后就是你我都高攀不起的国际钢琴大师了。”
二人商议着给未来国际钢琴大师庆祝一番,傅语诺打电话到重庆火锅定了一堆吃的,准备中午偷偷开伙,许知凡怕破坏医院的规定,不敢去,可惜他瘸着一条腿,被恶霸二人组一人拎着一边胳膊驾到了医院的后花园。
不会有事的!傅语诺拍着胸口向胆小的许知凡打包票。
就是!何筝在旁边附和。
何筝灵活得?不像个病患,靠着一只手爬进旁边的废弃仓库连接排插,火锅滚滚沸腾,红艳艳的一锅,香飘十?里,吸引来一群在前院散步歇息的馋虫。
我小弟要去汉诺威了,汉诺威知道吗?汉诺威音乐和戏剧学院!何筝吃得?嘴巴停不下来,还不忘炫耀许知凡,拉着病友问个不停,ArieVardi听说过?吧?那Karl-HeinzKaemmerling呢?呃……这么?说吧,李云迪就是那个学校出来的!
哦!病友们纷纷表示懂了,一边附和着厉害厉害,一边忙不迭往嘴里再塞几?个多汁饱满的牛肉丸子。
本来只是三人团体的小聚会,最后变成了何筝和傅语诺为好友一掷千金,宴请病友,许知凡低调地接受夸奖和祝福,等?蹭吃蹭喝的病友们散去,何傅二人已经吃得?动弹不得?,舒服地躺在草地上休息。
许知凡默默收拾满地狼藉,嘴角悄悄挂着笑,好像从遇见傅语诺开始,他的好运就降临了。
他很开心,能在大学的后半期遇到热心善良的挚友。
中午那餐吃得?太好,傅语诺在许知凡的陪床上一觉睡到了大晚上,要不是何筝伸来的大腿压得?她胸闷气短,她还得?睡到明天去。
揉着眼睛打开手?机一看,快十二点了!
还有十?几?通未接电话,全是谢西然的,她连忙推开压在她身上的何筝,何筝嘟囔着干嘛啊,一转头又睡过去,许知凡正插着耳机靠在床头用手机练琴,傅语诺和他打完招呼便匆匆离开。
回到家,一楼灭着灯,她小心翼翼地将钥匙放到柜子上,小心翼翼地换上拖鞋,小心翼翼地上楼,不料刚碰到楼梯扶手,屋里的大灯豁然亮起,楼上楼下,灯火通明,一览无余。
谢西然站在二楼楼梯口,低头看着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