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知道清清有孕在身,一定会极力阻止,但她现在不清楚,所以只是劝诫——她就是本能的觉得,这个赵心菀没安好心,极有可能会在球场上使坏!
“就怕她不使坏,”清清仔细检查护具,整理袖口,冲谢明燕挑眉,“我这叫,捉贼捉赃,将计就计。”
谢明燕:“可是……”
“放心。”清清捏捏她的肩,压低声音,“我自有办法收拾她。”
队员被分为红蓝两队,一队七人,清清在红队。
她谁都不认识,可所有人却都认识她,尤其蓝队的几个,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清清觉得好笑极了,自己失忆之前的人品到底有多差,仇家竟然这么多!看看这些人,又看看对面的脸色难看的赵心菀,更觉得有意思。
甩甩球杆,清清特意挑了匹气质懒散、萎靡不振的马驹儿,利落地翻身上马,缓缓行进马球场。
为了方便打球,女子们都换上了利落的劲装,关节处戴了护具,仿佛穿着玄色铠甲的女子精锐队,光是看着,都叫人觉得赏心悦目。
永宁郡主见清清也上场了,身体稍稍前倾,专注地看起了比赛。
军鼓声再一次响起,女队员们躁动了起来,纷纷一扬马鞭,驱马冲向中间的小球,抢夺球权。
清清有孕在身,不便骑快马,于是没动,一人一马安静地站在球网旁边,自带颓靡气场,与激烈争夺的队员大相径庭、格格不入。
一边是热火朝天的角逐,一边是岁月静好的悠闲。
清清一脸平静地看着她们抢球,马儿比她还要过分,竟低头啃起了地上的草!
清清给它顺顺毛,看着女眷们抢的发丝飞乱,稍微有点儿不好意思——别人为了胜利而努力拼搏,她却在旁边一动不动,总归影响不好,总得有点比赛的精神嘛。
于是轻轻一夹马腹,驱使着马儿不情不愿地往前走了一步,心中的愧疚荡然无存。
甚至觉得现在这位置挺好,既能看到马球的去向,又能看清谁跟谁关系好,谁跟谁有矛盾在趁机打架。
战况越来越激烈,清清也为队员们捏了一把汗,突然,马球被蓝方的一个女孩儿抢到手,有力的一击,朝红方的球网,也就是清清的方向飞了过来,眼看着就要进球了!
众人顾不上缠斗,视线跟着马球划出一到弧线,“咻”的一下,落在了清清身上。
只见清清又用膝盖碰了碰马腹,马儿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换个地方继续吃草。
但就这方寸的距离,已足够清清一甩球杆,稳稳接住球,并且让它在眨眼之间,飞跃半个球场的距离,稳稳落进了马球场正对面——蓝方的球网之中。
观众席先是静默,落针可闻,随即沸腾起来,呼声震天,皆为清清喝彩。
抢了半天、花容失色的女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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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比赛,就更离谱了,清清从始至终都站在红方的球网旁,动也不动。可每一次蓝方击球过来,都能被她拦住,随即以各种方式将球打进蓝方的球网。
接连几次,蓝方总算看出来了,她们辛辛苦苦半天,实际上,根本就是在帮红方做嫁衣!
因为只要她们想进球,就必须把球传到清清的方向,而只要清清一抢到球权,红方必能进球……这就是一个死循环。
“这样不行。”赵心菀心里恨急了,她原本想在打球的过程中对清清下手,谁知道她根本都动都不动一下,进球就跟玩儿似的!
再这样下去,比赛就要结束了。
难得蓝方这几个人现在都想针对清清,于是她将几人聚集到一起,与她们耳语道:“现在最麻烦的是谁,大家应该都清楚。”
“这样,你们去引开其他人,我去对付她。”赵心菀眼中闪着怨毒的光。
“就凭你?”有人质疑,“她力气那么大,一杆就能把球打进,抡在脑袋上绝对就要开花,我劝你还是别逞强,比赛而已。”
赵心菀却反问:“你还有其他法子吗?你不想赢,大可以退出。”
别的队员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尴尬。
其实,输不要紧,要紧的是她们现在输的太难看了,怎么也得进一球吧?
“就按你说的办吧。”最终,众人妥协。
赵心菀便再无后顾之忧,趁队员们分散其他人注意时,骑马奔着清清而去。
清清早就觉得没意思,开始跟马儿聊天了,见赵心菀这么久没有动作,还以为她放弃了呢,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她。
“夫人,郡主亲自操持的比赛,你这种消极的态度,怕是不妥吧。”赵心菀先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打算趁清清不注意的时候,给她致命的一击。
清清将计就计,和她争执起来:“我什么态度?你看看战绩再说我好吧?”
这话无疑戳在了赵心菀心口上,赵心菀怒极,拍马过来,高高举起球杆,想要去袭击清清的马。
马若受了惊,疯跑起来,一通颠簸之后,就算人没事,孩子也保不住了!
到时候,即便问罪下来,她也有办法撇清关系——打马球嘛,出点什么意外很正常。
然而,就在球杆即将打到清清的马时,赵心菀胯;-下的马突然嘶鸣一声,扬起前蹄,撒疯跑了起来!
“你!……”赵心菀瞪圆了眼睛,不明白为什么是她的马先惊了,顿时大叫起来,“救命,救救我!”
清清的马儿仍在慢悠悠吃草,全然没有意识到它刚刚差点儿就要被人揍了。
“真是匹笨马。”清清摸摸它的鬃毛,无奈摇头,目光落在面前隐埋在草丛里的碎银。
似有所感,清清抬眸看向观众席上的永宁郡主,后者对上她的视线,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了一样,连忙收回了屈起的右手,背在身后,装作无事发生。
这下清清真的不好意思了,拍了拍笨马的脖子:“马兄,要不你换个地方吃?”
笨马不情不愿地往边上挪了挪。
听见赵心菀满场乱飞的尖叫,马耳朵弹动两下,嘴里的草瞬间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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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心菀被疯马带着乱窜,受伤的腿更是疼痛难忍,最可怕的是那种横冲直撞的感觉,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去哪儿,不知道这马究竟什么时候停下来。
“愣着干什么,救人。”永宁郡主在观众席上吩咐,“其他球员速速退散,莫被殃及。”
众人一窝蜂跑了,清清也趁机离开了马球场,去观众席找永宁郡主。
一时间,马球场上只剩下狂奔的马蹄声和赵心菀的尖叫,一会儿在左边,一会儿在右边,一会儿又在中间。
“没事吧?”永宁郡主拍了拍清清的胳膊,上下打量她。
清清摇了摇头,然后乖巧地一福身,嘴甜的很:“多谢郡主搭救。”
“什么,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永宁郡主急忙撇清关系,一副你别诬赖我的表情。
清清被逗笑了,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其实,刚才就算永宁郡主不出手,赵心菀也不会得逞。
毕竟她自小习武,赵心菀的动作在她眼里,跟小孩子扛大刀似的,毫无杀伤力,甚至还有一点可笑。
不过,永宁郡主既然出手帮她,她就感念她的恩情。
三五个侍卫矫健地来到马球场,他们都是驯马的好手,领头的那个先吹了声疯马熟悉的响哨,接着,快跑几步,利落地翻身上马,从赵心菀手里接过缰绳,死命扯住。
疯马被勒,再次扬蹄嘶鸣起来,动作却顿住了,没有再疯跑,而是不悦地在原地踢踏着马蹄,无头苍蝇似的转圈。
赵心菀被侍卫搂在怀里,膈应的很,又顾忌着名节,下意识就想离那侍卫远些,不料,疯马又扬蹄抗议起来,竟直接把两人都从马背上掀了下去!
侍卫经验十足,第一时间脱险,可赵心菀却没那么幸运了——她的脚来不及从马镫中拿出来,摔倒时拧了一下,脚腕直接“咔嚓”一声,断了个干脆!
“啊!——”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响彻马球场,却淹没在了沸腾的人声之中。
赵心菀被马匹拖行了几步,侍卫再次上前制住马匹,其他人则赶忙上前将她解救出来,她这才得以脱险。
躺在草地上,看着万里无云的蓝天,赵心菀眼中尽是绝望。
断的是她完好的右脚,难道……她要彻底残废了?!
“赵心菀是吧?你这是打球还是杀人?”郡主的声音自观众席传来,充满怒气,“方才你靠近谢夫人,是要打她,还是要打她的马?你可知,害人性命,乃是无可恕的死罪!”
众人方才都看见了,但是没敢说,郡主这会儿提出来,众人看向赵心菀的眼神,俱都多了几分嫌弃。
众目睽睽之下,她竟这样明目张胆地谋害别人,没想到这么快就遭了报应,害人害己,真是活该!
赵心菀怎么都没有料到,她的马会先受惊,腿断了不说,还惹了郡主厌恶!
为什么会这样?
是清清!一定是她从中搞鬼!
赵心菀觉得自己冤死了,也丢人死了,可腿上传来的疼痛更加清晰,更让她无法承受,一时急火攻心,直接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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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把昏迷不醒的赵心菀抬下去医治,永宁郡主看着一旁的清清,严厉的表情瞬间变成了赞许和欣赏,实力演绎什么叫变脸比翻书还快。
“这把刀曾随我出生入死,对我有着非凡的意义,如今国泰民安,我自是希望它可以一辈子不出鞘。”永宁郡主感慨道。
偃月刀长约七尺,比永宁郡主还要高出几分,要三四个大汉才能抬动,永宁郡主却能单手把它抓起来。
不过,清清明显能感觉到,右手不是她的惯用手,挥动长刀的时候,力道也有些不稳。
或许这才是永宁郡主要将刀赠与旁人的主要原因。
“此刀,名为巾帼。”永宁郡主的眼神里充满了怀念和珍惜,语气却是惺惺相惜的悦然,“赠与谢夫人,再合适不过了。”
清清明白她的意思,英雄气短,美人迟暮,郡主只打了三年仗,却为大安国贡献了一生的孤勇。
旁人的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谁不知道,江幼清的父亲江执,可是大安国的千古罪人!两个兄长更是意图谋反!
郡主现在却要把出生入死的宝刀送给她,什么意思?
是要公开与朝廷叫板吗?
场上气氛冷了下来,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自己哪句话被人抓到把柄。
而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候,一支闪着寒光的利箭,突地从场外射进来,直奔永宁郡主的面门而去!
“有刺客!”侍女拦在永宁郡主身前,拔剑挡开那支箭,“来人,保护郡主!”
众人大惊,场上再次慌乱了起来。
马球场外的屋顶上层层叠叠全是黑衣人,边灵活地从天而降,边往院子里射箭杀人。
清清担忧地看向人群中的铁锤和谢明燕,两人也在望着她。
刺客她就站在郡主身边,而郡主周围都是侍卫,她身手又好,完全不用担心她的安全。
铁锤心下少定,知道清清现在最担心的其实是没有自保能力的谢明燕,于是第一时间挡在谢明燕前面。
“小姐,我来保护姑奶奶,你别担心,自己注意安全!”说着,投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护着谢明燕往安全的地方躲。
清清松了口气,拦在郡主身前,戒备地看着逐渐逼近的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