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以前霍云岚还有些怯懦在,假使她就嫁了个寻常百姓,可能霍云岚还会是那个温顺羞怯的小姑娘。
可是自从破庙那事儿后,霍大姑娘好似一夜之间练大了胆量,就像今天隔着轿帘捅刀的事儿,霍云岚除了一开始的惊慌,后面便是一派安然。
有了个在马背上赚前程的相公,霍云岚也放开了许多。
魏临闻言,弯了弯嘴角:“也对,我都忘了,表妹巾帼……”
霍云岚小声道:“巾帼不让须眉?”
只熟读兵法却没念过多少诗书的魏校尉镇定地点头:“对,便是如此。”
霍云岚耳朵一红,没言语。
魏临却看得出,纵然霍云岚平时瞧着温温软软,其实是极有主意的,胆子分外大,不然也不会两次都能从匪人手下平安脱身。
不过魏临觉得胆大些好,他就喜欢胆大的。
待喝过了合卺酒,又小心的把床铺地下的花生桂圆往旁边拢了拢,两人便要准备歇下了。
魏临躺在床榻上,先是闭着眼深吸了几口气,准备给自己定神,可是呼吸间都是霍云岚身上淡淡的香气,弄得他心里越发燥起来,他便攥住了霍云岚的腕子:“表妹……”
但很快,魏临就松了手。
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使劲儿,不过是捏了捏,谁想到居然在表妹的雪白皓腕上落了红痕。
霍云岚并没发觉魏临的视线,她甚少喝酒,一杯合卺酒下肚让她越发困倦,拆了钗环,褪了裙裳,霍云岚打了个哈欠,眼里蒙了雾气,声音也是模模糊糊的:“怎么了?”
魏临以前没接触过女人,多是行军打仗,一直没开窍,现在才知道女人娇软,很是不同。
而那双眼睛雾蒙蒙的看着自己的时候,魏临觉得心都要化开了。
前两天,魏母房氏怕自己的孩子不知事,就塞了他一本《竞春图卷》,还是难得的彩色印刻。
魏临仔仔细细的学了,也想着要一起试试,可现在看到她腕子上的点点红,又瞧了瞧霍云岚比上次见更瘦些的身子,便开始怕她会受不住。
盯着看,然后笑起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魏大人轻咳一声,道:“歇了吧。”
在心里,魏临念叨,君子些,君子些,表妹是读过书的,肯定喜欢君子,自己太莽撞会吓到她的。
今日累到她了,这事儿,等等再说。
霍云岚并不知道魏临想什么,她是累极了,这成亲本就是力气活儿,吹吹打打一天,还见了血,心里紧张人也疲乏,饶是昨天晚上做了一夜的梦,躲了一晚的羞,这会儿都记不起,一门心思只想着睡觉。
可是刚一躺下,霍云岚就睁开眼睛,不多时便坐起来。
魏临正在心里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见霍云岚起身,他也跟着坐起来,问道:“可是有哪里不适?”
霍云岚刚想起来,她都看过避火图了,是不是……该试试?
可是这话她没有直说。
在心里,霍云岚念叨,矜持些,矜持些,表哥虽是武将,可瞧着格外含蓄,自己也该内敛些才好。
不急于一时,他腿上还有伤呢。
于是,霍云岚轻声回道:“不是的……表哥,我有些择席。”
魏临听说过这毛病,有些人换个地方就不容易睡着,要适应好一阵子。
换个人,魏大人定然让他自己忍着。
可现在说这话的是小表妹,自然不能随便应付,魏校尉微微皱眉,如临大敌:“这怎么办……”
霍云岚揉了揉眼睛,呜哝道:“我是带了枕头来的,可能有用。”
“撂哪儿了?”
“那边的箱子里。”
霍云岚的陪嫁都装在箱子里抬过来,魏家并没有经手,这都是霍云岚以后的傍身之物,夫家是不会去动女人陪嫁的。
大的箱子都放在了库房里,改日清点,而随身之物都放在略小些的箱匣子里,撂在外间屋,方便三少奶奶取用。
魏临便合衣起身,道:“我去给你拿。”
霍云岚笑着点头,而后就要去整理床上原本摆着的方枕。
可是很快,两个人都想到了些什么,不约而同的顿住了身形。
魏临扭过头,目光如炬的看着藏着《竞春图卷》的枕头,而霍云岚则是死死盯着被自己塞了避火图进去的箱子。
一时间,两人都一言不发,眼睛看着不同的地方,脑袋里想的事情却很相似——
不能让她/他看到!
于是,霍云岚先站起身,抿了抿红唇,轻声道:“不劳烦表哥,我……我自己去找便是了。”
魏临也无暇细想霍云岚此举何意,只是松了口气,立刻应承下来:“好,那我去换枕头。”
霍云岚起身快步走向箱子,打开来,装作翻找枕头,其实是面色镇定的把避火图给塞到了箱子最底层。
魏临则是大步走到了床边,坐好,顺手就把枕头底下的书册拿出来,毫不犹豫的丢到了床下面。
等霍云岚抱着枕头回来时,两人相视一笑,吹熄红烛,同塌而眠,在落了床帐后均长出一口气。
幸好没瞧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