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相识起,容翌从没用这样冷漠语气和他说过话,一时之间穆戎只觉今天真冷啊,他的手指好像都冻僵了,就连胸口都闷闷的。
他胸闷得说不出话来,这一时的气短就被容翌当成了默认,再也克制不住情绪翻身下马拽起这人的衣领就问:“这些时日,你到底是真把我当朋友,还是借我接近我姐姐?”
穆戎发现自己情绪虽然不曾激动,体内寒毒却是当真复发了,他这几日明明都好好的,怎么偏挑这时候犯病?
五脏仿佛被冰冻了一般,喉咙也被腥甜占满,然而他知道这时候自己绝不能倒下,凭借意志强行将那口血压下,终是开了口:“我想了一夜不知该如何跟你解释,你且再等几天,我生辰过后,你自会知道我和武胜谁才是你的兄弟。”
“好个不知如何解释!穆戎,枉我把你当兄弟,你竟如此对我!”
他此时说话已是勉强,面色更是极为苍白,落在容翌眼里更是全像狡辩拖延,憋了一夜的怒火无处发泄,举起拳头就想狠狠揍他一顿。然而见了那张脸闭眼难受的模样,忽地拳头就挥不下去了,过去两人言笑晏晏的日子一幕幕自回忆里涌起。一想到此人那时不过是逢场作戏,而自己却和傻子一样处处为他考虑,甚至将他当成真正的朋友介绍给了家人,突然间寒意就盖过了怒火,只觉心如死灰。
“我曾决心在你身子好前不论多么生气都绝不和你动手,你虽只想利用我,到底我是真正把你当成了兄弟,我不揍你。”
他收回了拳头,没再看这人一眼,只牵了马转身就走。过去武胜说他性情太过耿直迟早要被人骗,那时他从未当过一回事,只想着男儿活这一世就该快意恩仇,若是喜欢便全力相护,若是被骗也可一战解忧,直到今天方才知道,原来错信了人的滋味竟是如此难受。
这个教训太过惨痛,他明明已是归元境武者却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昨夜想出的无数质问忽地就此烟消云散,他不再去问,也不再回头,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一句:“我走了,从此,你我再无干系。”
穆戎从没见过这样消沉的容翌,这个人明明是被逼到绝境依然会拔剑战斗的容小BOSS,可现在却是一副累到没法做任何动作的模样。他千方百计想要救这个人,最终,却是成了第一个伤他之人。
明明知道自己做的从大局来说是对的,明明知道此时的寒毒发作很是蹊跷,明明现在该回去养伤从长计议,可这一句话就像压垮了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般,他只知若是现在不把人拽回来,他记忆里的容翌就再也见不到了。所以,即便鲜血无法抑制地从口中流出,他依然挣扎着想要向前,用尽力气对那人伸手,“容翌——”
寒毒秋杀全面发作,威力远胜于他往日的病弱,这是穆戎头一回不受自己控制的吐血,只觉心肝都要咳出来一般,全身都是窒息的难受。一见到他这样,原本待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插话的孙志远当即就慌了,他一个纨绔哪见过这等场面,慌乱着将人扶了起来,见穆戎已是神志不清,冲着街角那远去的背影就嚎了一嗓子:“穆戎吐血了!容翌你快回来,我可抱不动他啊!”
经过地府的磨练,穆戎的精神远比常人坚韧,即便身体已是崩溃仍旧强撑着不晕过去,然后,就感觉身体进入了熟悉的怀抱。
那人回头了,把他送进了卧房,当那手指熟练地把切成薄片的月下雪参塞进他的嘴里,穆戎残存的意识里只余下了一个念头——就为了今日的这一次回头,他做得一切都值了。
现在的他没有能力去思考到底是谁下手引发了自己体内寒毒,也无暇顾及旁人如何看待,他只能紧紧抓住容翌衣角。今日会有人对他下手必定是因为他阻碍了对方计划,他还没有安排好容家的对策,此时绝不能放手,一放手这个人就会真的万劫不复。
然而,不论他抓得如今紧,那衣袍终究还是被人割裂,手臂无力地垂落在床间,他握紧撕裂的衣袍昏睡过去。最后的那一刻,少年的耳边传来了女子难掩快意的轻笑,
“少爷,放手吧,你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