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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一件不得了的事(1 / 2)


齐国的都城临淄,先后作为姜齐和田齐的国都长达六百三十年。

《战国策.齐策》里这样描述临淄富裕繁华的景象,‘临淄之途,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家殷人足,趾高气扬。’

很繁华,但繁华也有繁华的坏处——物价高花销大不说,贼也特别多。

当然丢钱的不是董慈,她之前已经长过记性了,现在是很警觉的。

董慈正坐在悦来酒楼里吃饭,她一个人占了二楼靠边的一桌,坐这里可以将楼下的大堂看得一清二楚。

店小二原本是不让董慈坐这里的,但看她出手阔绰拿金叶子砸人,就以为她是哪家的富公子偷偷跑出来玩的,劝了几句没劝动,拿了钱,也就下楼上菜去了。

董慈倒不是真的财大气粗,只是这悦来酒楼就在稷下,离学宫特别近,时常会有学子过来吃饭聊天,她人进不去学宫,急得挠心挠肺,一时间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好多花点钱,先来这里过过眼瘾了。

反正这酒楼的饭菜也挺好吃,钱花的也不亏。

除了寻常的食客之外,楼下有两波人很显眼,确切地说是一波人和一个人,都是着同样款式的白袍,只袍角上的绣色和配饰有些微不同,是稷下学宫学子们特有的统一服饰。

右手边的那桌有五六个人,几乎都是二十几岁上下,虽是着了同样款式的衣衫,但衣料刺绣就考究许多,腰间的挂玉莹润剔透,冠发的横簪也是美玉名品,各自背后都跟了个书童小厮,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另外单独的一人就显得朴素平凡了许多,名字叫郑否之,董慈听旁边那桌两个青年这么喊他的。

郑否之三十岁上下,他一人一桌,饭是吃完了,正要结账的时候,钱袋没有了。

掌柜的脸色很不好看,见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眼睛往那桌学子身上一扫,视线再转回来,语气都带上鄙视和不屑了,咄咄逼人,“没钱?没钱吃什么饭!还说是学宫的学子呢,别丢了咱们学宫的脸!”

郑否之十分窘迫,开口我了两声,却什么也说不出,连解释都解释不利落,脸色涨得越发通红,如立针毡,几乎要被逼到绝境了。

董慈站得高,看得远,明白这掌柜的分明是看菜下碟,打头阵给人当狗腿子来了。

董慈朝那桌子小年青看去,果然几个都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脸,里面有一个倒是有点不一样,年纪也稍小些,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面如冠玉,俊雅无匹,通泰温和,浑身都透出一股清贵之气来。

他只是闲适自然的喝着自己的茶,别说是搭救,是真的连看也没看他的同窗一眼了。

想来这个郑否之,在学宫里很不得人心啊。

这就有意思了,董慈削尖了脑袋都想进学宫里去,不想刚瞌睡,就有人递了个枕头过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董慈扬声道,“这位公子的钱,我替他付了!”

堂下倏然一静,目光皆往上看来,董慈扬了扬下颌,说实话,虽然她目的不纯,但拔刀相助挥金如土的感觉,是真的很爽!

董慈拿了包袱下了楼,疾步走到郑否之的桌子旁,抓了一把银贝搁在上面,笑眯眯的朝掌柜道,“这些够了么?”

够自然是够了,掌柜百般不情愿的点了点头,一脸兔崽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不快点死一边去的欠抽样。

董慈也未管另外那桌学子灼灼的目光,拉着郑否之的衣袖,直接把人拉出酒楼了。

郑否之出了酒楼,十分郑重的董慈行了礼,目露感激,“多……谢小友相救,否之……感激不尽。”

这个人口吃,说话是有点停顿磕巴,却并没有方才酒楼里表现的那么糟,刚刚他可是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的。

董慈眨了眨眼睛,朝郑否之问道,“你需要书童么?”

郑否之愣了愣,随后摇了摇头,面有愧色,“惭愧,愚兄囊中羞涩,并……没有书童。”

董慈还未说话,郑否之又有些费力的接着道,“不……过小友放心……待愚兄回了学宫,定将……定将银钱取来……还给小友。”

董慈耐心的听他说完,纠结了一会儿,四处看了看,跳上了旁边的高台,平视着郑否之道,“我是个大夫,你若是不觉得唐突的话,可否张开嘴巴给我看看。”

人命关天,搁往常董慈是不敢称呼自己为大夫的,因为她学医半途而废,并没有多少临床经验,中药的剂量掌握不好,她也不敢胡乱治人,但口吃这个病,按照以往的统计和惯例,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不需要吃药的。

问题是她现在只有九岁,说自己是大夫,别人怎么会信她。

董慈心里准备了许多说辞,准备加足马力推销自己。

郑否之却只是愣了愣,就依言张开了嘴巴。

他面色很平静,眼里既没有希望也没有失望,想来是被大夫看过很多次了,但他又不拒绝治疗,这就说明他本身是一个很冷静乐观的人。

要知道在春秋战国,合纵连横,评文论道,文人士子就是靠舌头吃饭的,口吃结巴甚至会背上不详的骂名,郑否之作为一个文士,又没有一张利落的嘴巴,日子难过理所当然,他现在还能这么平静的对待此事,已经很难得了。

遇到这样的病人,是医生的福分。

声带没问题,董慈又伸手在他的脑部按了按,边按便道,“我先问你几个问题,是你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郑否之没有一丁点不耐,也没有觉得董慈的动作很失礼,反而是朝董慈安抚性的笑了笑,大约意思就是治不好也不用担心。

董慈问道,“你家里面的长辈有没有跟你一样的?”

郑否之摇了摇头,排除了遗传性语言功能失调的可能性,董慈又问,“你几岁开始这样的,记得么?”

郑否之点点头,开口道,“九岁。”

董慈心里大喜,又问,“那一年你有没有生过什么大病,特别严重的那种。”

郑否之想了想,也是摇头,董慈从高台上跳下来,眨了眨眼睛想,面前这个年青人,有八成是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不过就算她判断错误,是真的生理病变导致神经异常,她也可以让他经过一系列的医学训练,改善结巴这种症状,更何况,郑否之口吃程度并不严重,只要持之以恒,就算光靠练习,也会有所好转的。

董慈思量的时间有点长,郑否之朝她笑了笑,又摆了摆手,道,“没关系。”

这青年有种过分的聪明和豁达,董慈笑了笑,坦白道,“我恰好会治这种病,你要不要试一试。”

郑否之也笑了笑问,“但……小友……有条件?”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董慈忍不住笑道,“是的,我说我就是想扮作你的书童,进学宫里见识见识,你相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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