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帮师父打听一下,镇北营中缺不缺医女,或者是生火做饭的。”荀滟压低声音道。
毛峰惊讶地睁大眼睛,“师父,你要去镇北营。”
荀滟刚想让他小声点,就见少年嗖的一下从屋里窜了出来,“你不许去!”
荀滟:“……”功夫不怎么样,耳朵倒是挺灵。
“镇北营那么危险,动不动就要和匈奴打仗,你一个姑娘家去做什么?”顾亭山收起了一贯的嬉皮笑脸,玩世不恭,他居高临下地紧紧盯着荀滟,荀滟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顾亭山已经长得比她还高了。
“我又不上战场杀敌,我就是想去镇北营帮帮忙。”荀滟说着,微微垂下眸子,自从毛峰说想投身军伍,她就比毛峰还要向往,天天做关于镇北营的梦,梦里她和将士们一起操练,一起扎营,一起埋伏在山谷里,一起击退匈奴。那个环境太过熟悉,她想去看看,也许能想起什么。
“不行!”少年的语气不容拒绝,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他顿了一下,“你做饭又不好吃,医术也就学了三年不到,去了人家也不一定要你。”
荀滟:“……你还敢嫌弃师父?胆子大了是不是?”少女横眉立目,抬手在顾亭山额头上推了一下,“我和你二师兄商量事情,你别管!”
顾亭山抿唇,看了眼毛峰,转身进屋。
毛峰叹了口气,“师父,先不说姑娘家去那种地方危险,就算我们让您去,镇北营也不一定收您,您别忘了,您现在没有户籍啊!”
毛峰一句话说到点儿上了,荀滟是周奶奶三年前上山采药时捡的,她当时受了重伤,身上只有一把佩刀,醒来后又脑子一片空白,自然是没有户籍的。
荀滟拍了下额头,垂头丧气地道:“那算了。”她抬头看了眼天色,日头偏西,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我回去了。”
毛峰看着荀滟走出院外,听见顾亭山在屋中问;“走了?”
“走了,”毛峰进屋,叹了口气,“师父要是个男子,投身军伍定能立下一番功业。”
顾亭山沉默片刻,低低说:“用不着她。”
荀滟进院的时候,周奶奶正在院中收拾草药,周慧娘在厨房摘菜,见荀滟进来,她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道:“你的徒弟是有多难教,这么晚才回来?”
“还不是你小山哥哥,练功也能摔。”荀滟看了眼锅里,又是红薯粥。
“他是读书人,本就不该练武。”周慧娘秀眉微蹙,“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荀滟不耐烦地打断她,“就是擦破点皮……”再说当初也不是她想收顾亭山做徒弟,是他自己死皮赖脸地求着要拜师,她知道他不是个练武的材料,一开始不答应,后来见他心诚,才勉强收下他。
周慧娘哼了一声,“我劝你省省吧,就算这村里的人都死绝了,小山哥哥也看不上你。”说什么教徒弟练武,明明就是觊觎小山哥哥好看,找个由头亲近罢了,也不知道占了小山哥哥多少便宜。
荀滟站在案板前,拿起菜刀咚咚咚切咸菜,听了周慧娘的话,不由皱眉看她一眼,“为了小山,你也不至于咒自己死吧。”
周慧娘:“……”
吃过晚饭,三人坐到炕上,周慧娘就着油灯光亮绣花,荀滟跟着周奶奶记药材名字。
周奶奶会些医术,老伴和儿女走了以后就靠给村里人看点小病为生。许是因为练武的缘故,荀滟对跌打外伤这些格外感兴趣,周奶奶一开始不愿教她,但后来发现荀滟爱打架,学点治外伤的本领倒是真有用。
“过几日二毛可能要去当兵了,我想给他备一些跌打药膏。”荀滟皱眉,“只是不知道能否带进去。”
周奶奶还没开口,周慧娘先着急了,“毛毛哥怎么突然要去当兵?”
荀滟被她问的一愣,“当兵不好吗?”
周奶奶皱眉,“他们毛家就他一个孩子了,他万一回不来,毛家香火不就断了?”
“危险是危险,但毛毛如今的功夫不错,我相信他能保护好自己。”荀滟安抚道:“奶奶您往好处想,万一立下战功,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呀。”她能理解周奶奶的担忧,但这种出生入死的事情总是要有人去的,与其让镇北营征那些吃不饱饭的流民,不如毛峰这些学过武的人主动报名。
周慧娘被荀滟一脸的轻描淡写气得手指颤抖,“毛毛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能负得起这个责吗?”
荀滟翻了个白眼,合着她的徒弟出了什么事全都要她这个当师父的负责。
周奶奶忙出来打圆场,“慧娘是舍不得毛毛,”她说着叹了口气,“回头把我调制的药膏和今年刚泡的药酒都给毛毛带一些。”
周慧娘在旁边嘤嘤地哭了起来,荀滟听着烦,但她看在周奶奶的面子上,向来对周慧娘多忍耐几分。
她于是披衣下炕,“我出去走走。”
“都这么晚了……”周奶奶皱眉。
“就在河边转转。”荀滟说着,推门出去。
月朗星稀,荀滟踏着银白的月色缓缓走向河边,老远看见河边站着个人,月色下那人身形颀长清瘦,无端带了几分落寞。
荀滟皱眉,小跑过去,在那人背上狠狠拍了一下,“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儿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