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父王沉迷酒色,根本不把自己放在心上,母妃在王府中早就失宠,身子越发不好,她虽然时常回娘家,也不过是与母亲诉苦罢了。说到底,她真正能依靠的,还是荀家。若荀家真的能扶持燕王上位,她在中山王府也能抬得起头了。
若是失败了,也就像荀贺说的,不过是表姑娘罢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正因如此,家里才要对表姑娘客气一些,只有这样,表姑娘才会听话。”荀贺把手放在郡主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目光慈爱,“你这段时间好好养胎,这些事不必操心,待孩子出生,表姑娘也该出嫁了。”
西平郡主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翻了翻眼皮,“我好端端的自是不会为难她,可她毕竟是晚辈,我也不可能伏低做小讨好她。”
荀贺皱眉,“怎会让郡主讨好她,井水不犯河水也就是了。上回听你说王妃身子不好,我今日派人送了些野山参去。”
郡主微微挑眉,“哪儿来的野山参?”
“燕王让人送来的,”荀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管燕王是真是假,是棋子还是储君,陛下能让他回来,就说明他并非池中之物,那日朝会后我匆匆与他说了两句话,他便明白了我的意思。”
西平郡主娥眉轻蹙,若有所思地默然半晌,横竖她都和荀家绑在一起,与其跟孩子们作对,不如做个好人,以后荀家兴旺了,孩子们也不会把她这个继母忘了。
心中打定主意,郡主面上不由带了几分娇憨笑意,“外面的事我也不懂,”她扶着荀贺的手坐起身,“我饿了,叫人摆饭吧。”
荀贺在心里叹了口气,西平郡主现在是他的妻子,他本不该隐瞒她,但以他对西平郡主的了解,她从未把自己当作荀家人,心中只有自己和自己的母妃。
既做不了推心置腹患难与共的夫妻,便只能做利害相关的盟友,郡主虽任性,却不是愚钝之人,以后的路,她知道该怎么走。
夫妻俩对坐用膳,荀贺心里却惦记着正屋,不免有些心不在焉的,西平郡主瞥他一眼,“想什么呢?”
荀贺笑笑,“有些不放心母亲和表姑娘商议的如何了,我吃完饭过去瞧瞧。”
西平郡主撇嘴,“去吧去吧,不过也别太殷勤了,免得让表姑娘起疑。”
“是是是,”荀贺颔首,心却早已经飞到了正院,匆忙用了两口饭,就赶了过去。
正院里,荀燕平刚从国子监回来,正拉着荀滟问长问短。
“姐,你送我的剑我一直留着,只是没人教我,便挂在墙上当摆设,明儿你教我舞剑好不好?”
荀滟看了眼少年单薄的小身板,不由想起当初的顾亭山,她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多吃点饭,把身体养的壮实一点了再说。”
荀燕平撇嘴,向荀老太太撒娇道:“祖母,你让姐姐教我吧,我毕竟也是将门之后。”
荀老太太慈爱笑道;“你姐姐说的对。”说着便让人又给荀燕平盛了一碗饭。
荀燕平:“……”
荀贺来时,祖孙四人已经吃过晚饭,正喝茶消食,荀贺见了荀滟,泪水立刻模糊了视线,他一把把女儿拥入怀中,口中反复道:“是爹不好,是爹不好……”
在见到荀贺之前,荀滟想象过许多次父亲的样子,将门之后不说身材伟岸,也该是气度不凡,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自己的父亲会是这样瘦弱佝偻,不到四十岁,鬓边已经染了白。
她心里说不出的酸涩,也跟着落泪。
燕平、燕琳在旁劝了半天,荀贺才平复下来,他拉着荀滟的手嘱咐,“路上舟车劳顿,你你也累了,今日早点回房休息,院子都打扫好了。派去接你的那几房下人你可用的惯?”
荀滟点头,“他们都是娘留下来的人,对我自然周到体贴。”
“缺什么少什么跟爹说,这是你的家,不必拘束,即便你现在是以表姑娘的身份,府中上下也不会有人为难你的。”荀贺温声道。
荀燕平在旁听了,弱弱插嘴,“爹您就放心吧,姐姐的性子那是能受委屈的?”
荀老太太和荀贺闻言都不禁笑起来,荀滟从小有老将军护着,在家跟个小霸王似的,从来不吃亏。
荀燕琳严肃提醒道,“姐姐现在是在寺庙中修行了十几年的表姑娘,该收敛一些。”
荀贺摆手,“不必,表姑娘两岁多就去了庙里,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性子。”他又看向燕平和燕琳,“你俩也是,以后不用太拘谨,燕平在国子监好好读书,不必藏拙,燕琳也是,别整日闷在屋里,跟你姐姐多出去走走。”
荀燕平闻言一愣,以前爹都是嘱咐他小心谨慎、低调行事之类,今儿怎么反过来了?
荀燕琳也疑惑地看向父亲。
荀贺没有解释,而是站起身,“我要去趟燕王府,你们也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让祖母好生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