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泽想了想,又说道:“定北侯呈上来的奏折孤看过了,你如今的年纪的确不好直接加封一等侯,继位正阳侯刚好,没什么不妥吧?”
张小白有些迟疑地点点头。
秦泽自然看到了少年脸上的疑色和不自在,他脸皮厚得很,并没有解释,反而面上带笑,眉头一挑,说道:“天色也不早了,都进了家门口,不请孤吃一顿晚饭?”
张小白只好点点头,原本是想去菜市场现买的,但宅子里不光收拾得很干净,连厨房里的东西都是新鲜采买的,可见秦泽一早就准备好了要来这里,张小白没想太多,熟门熟路地生火做饭。
今日对张小白来说实在是个太大的惊喜,沈言薇的事情一直是他的心病,他本以为想要翻案至少要是十几二十年后的事情了,甚至于他在战场上搏杀,也许都活不到那个时候,仙人历劫就是下凡来受苦,哪有活个七老八十寿终正寝的?这桩心病被星君殿下一次性解决,他又仿佛找到了一点从前轻飘飘无挂碍的感觉,心头什么都不用想,只专注眼下一口锅就够了。
灶台能给张小白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不光是因为灶台是被灶王公庇护着的地方,还因为他曾经百万年如一日站在灶台前,系上围裙,拿起锅铲,这是他最平静的时候。
沈翰林家小小的灶房里摆着的都是当天从御膳房运来的顶级食材,数量不少,分量不多,刚好够两个人的份,张小白做得精细了一些,秦泽没有贸然上前动手帮忙,他站在灶房门口,忽然发觉自己先前错过的东西还真不少。
都说男人认真起来的样子是最能打动人的,秦泽以前觉得这“认真”的范围大概就是处理事务,解决案子,发落官员这些威风的时候,从没想过只是简简单单地切个菜,颠个锅,挥几下锅铲,都能带着那样认真专注的神情,尤其这种神情看上去……非常诱人。
秦泽不知道站在那儿看了多久,久到他两条腿都发麻了,张小白那边才盛出了第一道菜,秦泽想要上前端菜,差点没一头扑倒在地,倒把张小白吓了一跳。
这几年张小白少有能磨砺厨艺的时候,不过就像太白说的,他连仙魂里都浸透了各种美味佳肴的味道,五百万年的手熟可不是做人十几年就能忘干净的,尤其这还是他久违的专注之作。
天色黑了下来,屋里烛光昏暗,秦泽却一点都不想念宫里透亮的琉璃灯,喝一口带着乳香气的鸽子汤,品一块浸润着酱汁的樱桃肉,虽然仔细摆过盘的龙头大菜是御膳房都烧不出的精美,但秦某人却觉得自己仿佛一个下朝回家的普通男人,吃到了一顿再温暖不过的家常菜,老百姓常说给个皇帝都不换,但皇帝少有说拿皇位换个啥的,但这会儿秦泽吃着晚饭,看着正在拨弄烛火的少年,目光落在少年被烛光打在白皙脸颊那浅浅的睫毛影子上,忽然就有了一种落叶归根的满足感。
这才是真的给个皇帝都不换啊,别说皇帝,就是给个神仙也不换。
直到一顿晚饭磨磨蹭蹭吃完,张小白上前收拾碗筷,忽然说道:“殿下,天不早了,您该回宫去了。”只这一句话,就把秦泽酝酿了几个时辰的柔软心情给打得一地只剩鸡零狗碎。
秦泽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刚才那情景太过美好,美得就像个梦一样,导致他忘了自己不是一个下朝回家的普通男人,宅子不是他的,少年也不是他的,这冰凉凉的夜里,只有肚子里吃下去的饭菜还带着一点温度。
张小白可没工夫去安慰秦泽散碎一地的芳心,他把太子殿下送回宫门口就折返回了楚楚巷,把今天的事情挑挑拣拣和沈言薇说了,还把宅子的钥匙给了她,看到母亲脸上的笑容,他心里的那点不安也就散了个干净。
话又说回来,太子殿下是星君神念,又有那样的眼界城府和本事,和他这样下凡来历劫的普通神仙不一样,星君注定要做出一番改天换地的大事业,身边怎么会少了好女……好男人?就是排队也轮不到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