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葛文沣说出前后说辞一字不差,包括贾嬷嬷几人的脸色都变了。
葛文沣却没给贾嬷嬷机会,继续道:“贾嬷嬷,你说你知道自己花粉过敏,却不知道哪一种,既然发作却隐瞒下来,也没请大夫,也不慌张自己是不是生了了不得的命,那你以前是知道自己有这毛病,你跟着魏姨娘已经十几年了,一个跟在主子身边近身照顾的人,有这种奇怪的病症,你觉得你主子会没替你找人看过?若是没找过,有这样可能病症的仆役,你觉得你主子会用?你主子没赶走你,那你以前就没犯过!既然没犯过!你何以起了红斑都不慌?再则,本官还是头一次听说,过敏只过脚踝,别的地方安然无恙的!”
贾嬷嬷浑身一软,头皮发麻,她哆嗦着嘴唇,摇头:“老奴、老奴真的不知啊!官老爷老奴真的不是凶手啊!”
葛文沣:“还敢狡辩!来人,将三人分别审问,既然她们是一同去拿醒酒汤,那从踏出宴席之后走到拿醒酒汤之所走得那条路,都给本官好好说道说道。你们不是一同走的吗?昨日才发生的事,才走过的路,不会就记不得了吧?拉走!给本官一个个问清楚!”
三人的脸色骤然大变,葛文沣却没给她们机会,直接让衙役带走,反复详细的去问。
谢彦斐差点给葛文沣拍手叫好,他决定改变对葛文沣的印象了,这厮真是帮他省了不少好感值啊。
葛文沣说完瞥了眼谢彦斐,察觉到他的模样,摸了摸胡子,下巴微微抬了抬,胡子尖都要得意得翘起来:怎么能被五皇子比下去?那他这刑部尚书还怎么混?
谢彦斐瞧出葛文沣的小心思,也不在意,跟好感值相比,葛文沣想得瑟就得瑟吧,只要等下给力一些,配合一些把魏姨娘给拿住就行。
葛文沣派过去分开审问三人的衙役很快回来了,饶是之前贾嬷嬷三人怎么排练,也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意外。
衙役按照葛文沣的吩咐,反复让她们每个人确定当时从宴席到膳房这段路程中间,走的哪一处,从哪个弯开始拐的,途中说了什么话等等,甚至连当时贾嬷嬷走在哪个位置,她们分别跟着的位置左右都问的一清二楚。
最后三张记录单综合下来,自然是对不上无疑了。
葛文沣捏着贾嬷嬷三人的供词,猛地拍了一下椅子,“你们三人现在还有什么话说?还不承认你们在撒谎?既然你们说当时因为传五皇子遇刺所以没遇到人,可你们自己怎么走的你们自己都不清楚?贾嬷嬷,你还不从实招来?你到底是怎么杀害的妙灵,受何人指使?若是不说,本官就凭你故意撒谎隐瞒也能将你带回刑部严加审讯!还有你们两个!隐瞒真相、助纣为孽、同流合污罪加一等!本官念你们年纪轻,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说与不说,就看你们自己抉择!”葛文沣瞧着浑身颤.抖着的盼巧,到底年纪小一些,不如菁英稳重,他看着盼巧,“你是叫盼巧是吧?你还不到双十年华,你确定你要替贾嬷嬷隐瞒,和她一起当同谋?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葛文沣的故意吓唬,让盼巧再也撑不住,大哭出声:“我说我说!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她才十七岁,她还有大把的好日子,姨娘把妙灵都给害死了,如果、如果事后姨娘还会留她们活口吗?
“盼巧!”贾嬷嬷脸色变了,没想到最先反的是她一向颇为照拂的丫鬟。
盼巧哭得泪眼婆娑,“是贾嬷嬷……贾嬷嬷让我们撒谎的,她找到我们逼我们这么做,否则就把我们发卖出去,卖给勾栏院,我不想……大人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葛文沣抬抬手,有人将她搀扶起来:“你且放心,本官自会替你做主。”
盼巧这才一五一十把贾嬷嬷如何事后威胁她和菁英,让她们给她作伪证,之后反复让她们记住那些话,只要有人问就这么说。
贾嬷嬷身上有抓痕,又没有当时案发时不在场的证据,她害死妙灵的嫌疑几乎确证无误,却还需要她自己承认。
贾嬷嬷听着盼巧的话,浑身一软,倒在地上,忍不住看了眼魏姨娘。
魏姨娘面无表情瞧着她,在葛文沣没说话之前,慢慢开了口:“贾嬷嬷,你当真害死了妙灵?你当时告诉我你是跟盼巧两人在一起的,你撒谎了?”
几乎是质问的话,却在给贾嬷嬷施压,同时把自己撇清。
魏姨娘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八面玲珑,妙灵这事也是突发意外,她才有了破绽,可即使如此,她也没亲自动手,甚至没亲自参与威胁盼巧两人,皆是由贾嬷嬷一人插手。
贾嬷嬷一家都攥在她手里,贾嬷嬷不敢反水。
贾嬷嬷很清楚这话的意思,甚至之前姨娘就说过若是事发,她该什么做。
贾嬷嬷垂下眼,决定之后,义无反顾磕头:“老奴……认罪。妙灵,是老奴杀的。”说罢,她猛地站起身,就朝着一处奔去,谢彦斐在一旁一直注意着她的举动,直接抬脚就踹了去,愣是把贾嬷嬷踹飞半米,躺在地上,起都起不来了。
葛文沣吓了一跳:“扣住了!不许她自杀!”
她一个嬷嬷跟妙灵能有什么仇?肯定有幕后的人!
魏姨娘一开始瞧着贾嬷嬷撞墙时的精光被谢彦斐这一脚给打散了,她很快敛下眼,思考着接下来可能遇到的情况和如何化解她的嫌疑。
她不担心贾嬷嬷会供出她,可如此一来,她的骊儿怎么办?
葛文沣脸色黑沉,看着被扣住的贾嬷嬷:“自杀?你以为你死了就没人知道幕后指使你的人?魏姨娘,你倒是说说看,你身边的近身嬷嬷,怎么会无缘无故杀了四姑娘身边的婢女?四姑娘是你所出,这妙灵刚与五皇子被下药一案有牵扯结果就出了事,动手的是你的人,本官完全有理由怀疑是你为了护住庶女不惜让你的人杀人灭口!”
贾嬷嬷喊出声:“不是姨娘!都是我!都是老奴一人所为!跟姨娘无关!是老奴……老奴以前就与这妙灵有积怨,她仗着四姑娘的信任对老奴这个管事嬷嬷也不看在眼里。老奴刚巧去看热闹碰到妙灵在那里哭,她哭自己想当主子于是看中这次来得都是贵人,想借机下药给一位贵人,到时候她只要搭上,就算是跟着当个妾室也是飞上枝头。可她没想到事情闹大了,就跑到那边哭,老奴跟她有积怨,就借机讽刺,谁知生了口角,发生争执,老奴不小心推她到了水里。当时老奴吓坏了,她扒住老奴的脚踝,老奴当时太慌……就掰开她的手推她下去慌慌张张跑了。后来妙灵死了,老奴怕事情败露,就威胁了盼巧她们给老奴作证!这一切都是老奴一人所为!跟姨娘跟四姑娘无关啊!”
葛文沣脸色更加难看,没想到这老贼婆倒是早就想好应对的话,“既然是下药给一位贵人,她为何要故意引三姑娘前去?”
“这……大胆!你还不从实招来,到底事情真相如何?”葛文沣动了怒。
贾嬷嬷低头咬死了:“这老奴就不知了,老奴不是妙灵,谁知道她怎么想的!”
葛文沣怒极反笑,这是仗着死无对证啊。
“来人,将这刁奴收押!还有她们两人,一并收押让画押认罪,至于魏姨娘……”葛文沣知道今个儿想让魏姨娘承认她是主谋怕是不可能了,妙灵死了,死无对证,若是贾嬷嬷咬死就是她自己一人动手所为,那肯定没证据指证魏姨娘。
可就这么放过魏姨娘这个最大的主谋,葛文沣不甘心。
魏姨娘到了这时,依然婉笑端庄,福了福身:“葛大人放心,虽说她们是妾身的人,可犯了错,大人尽管带走,妾身极力配合。”
宣平侯察觉到葛文沣的心思,他虽然也狐疑自己这娇滴滴的姨娘怎么可能会下这种命令,可此刻怎么瞧一个老奴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主。
可他欢喜魏姨娘也是真心的,适时开口:“葛大人,本侯也会让府中之人极力配合。没想到,不过一个刁奴,竟然将府中搅合得一团糟,必须严惩!只是魏姨娘性子柔弱,这次怕是被这刁奴给蒙蔽了,葛大人一定要还姨娘一个清白啊。”
葛文沣听出侯爷施压,头疼了,没证据,他还真没底气抓人,可就这么放了……
他余光瞥向谢彦斐,头一次这么希望五皇子不管不顾告状往前冲,只要能先将魏姨娘带回刑部,到时候还能审一审,否则之后向再查魏姨娘,就不容易了。
谢彦斐知道葛文沣拿宣平侯没办法,若是宣平侯非要保魏姨娘,葛文沣还真带不走人。
谢彦斐心疼那一个好感值,可跟抓魏姨娘进一趟刑部,虽然可能最后还是会被放了,可还是值得的。
“侯爷啊,你是刑部尚书吗?”谢彦斐慢悠悠开口。
一旁的葛文沣松口气。
宣平侯心脏抽了抽,五皇子又想怎么样?“这……自然不是。”
谢彦斐呦了声:“那本王还以为侯爷你突然把葛文沣给从刑部尚书这个位置挤下去了呢?否则,你又不是葛文沣,你说只是被蒙蔽就是了?证据呢?无凭无据的,死的是杜香骊的丫鬟,动手的是你姨娘的嬷嬷,本王完全怀疑是不是魏姨娘与杜香骊两人合伙一起要害本王!”
宣平侯气炸了:“王爷你胡说什么?!”
谢彦斐:“或者,是侯爷你与魏姨娘外加杜香骊三人组合上阵要害本王?”
宣平侯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你、你……”
谢彦斐耸耸肩:“你看你是不是被本王猜中真相心虚了?否则,你又不是葛文沣,你断什么?有没有怀疑你说了算吗?那还要本王这个监督的干嘛?还要葛文沣干什么?”
宣平侯气得差点站不稳,可他能怎么办?这是五皇子,打不得骂不得,还得供着!
他今日保得下魏姨娘,等下五皇子就会去告御状!
宣平侯咬着牙,只能权衡之下,拍了拍魏姨娘的手背:“你且跟去配合调查,本侯相信,清者自清。”
魏姨娘敛下眼,遮住眼底的冷意,还是温柔笑了笑:“妾身知晓,这就随葛大人去一趟。”
葛文沣喜的胡子都要翘起来,哎呀,头一次瞧着五皇子这张脸这么和蔼可亲。
谢彦斐听着脑海里的“好感值-1,总好感值为0”,心里万马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