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和婚姻终究是两个人的事,只要当事人自个儿幸福安宁就好,这是陶然长大一些之后得出的结论。
柳建业是家族的主心骨,是整个柳家最有成就的人,家族里其他人有不少都是依凭他的事业做事营生。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他坚持的事,谁也撼动不了,更加无法改变。加之后来见这对半路夫妻尚且恩爱,日子蒸蒸日上,渐渐也就不再说什么,这些年上门来或者迎接他们去做客时也把林淑言当作真正的柳太太来看了。
林淑言脾气温和,也愿意拿他们当家人看,可陶然就不是这样。她觉得或许是太年轻,还做不到妈妈那样的豁达,每逢年节要东家跑西家串的她就觉得煎熬不自在。
别的同行就怕假期出新闻,可她正相反,巴不得这几天有新闻让她跑跑,不用去面对那些不是家人的“家人”。
她也看见了姜禹,上回两人不欢而散就没再遇见过。赶到现场之前她没想到事态这么严重,以为只是一般的口角斗殴,派出所分管治安的民警处理就好,用不着劳动他。
她在路上买了些热的饮料,分给办案的警官,跟他们聊几句了解下大致的情况,这报道才有得写。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温情的套交情的模式,也认可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中她跟这些警官们是通力合作的同伴,只不过姜禹这个大冰山也许不这么想。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过去递了一罐咖啡给他,“喏,这个给你,没别的意思,加班辛苦了。”
她来之前已经联系过报社和公安宣传科,是充分正当的采访报道,不怕姜禹刁难,于是在他跟前腰板都不自觉挺直了一些。
姜禹似乎也没有跟她过不去的意思,接过咖啡应了一声,“谢谢。”
他跟同事一起埋头工作了差不多一整天,注意到时间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
死伤者的家属有部分还在嘤嘤哭泣,姜禹揉了揉太阳穴,接下来几天都不会太轻松。
那抹橘色的身影还在,姜禹有些意外。刚刚听小燕说柳陶然似乎跑到医院去了解死伤者的情况了,他以为她的工作到此为止,没曾想她又折回现场来。
他隔着一段距离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她收起了笔记本和照相机,手里提着个无纺布袋,之前提的是分给他们的咖啡热饮,这会儿装着新买来的矿泉水,亲手递到那些家属的手里。
情绪激动的人们也许都没搞清楚她是什么人,接过来就喝,喝完继续痛哭和反反复复地质问,为什么会这样,今后该怎么办。
这时候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她原也没打算问。他们处在情绪崩溃的边缘,不需要知道她是谁,有人安慰他们,这就足够了。
陶然准备撤的时候,看到姜禹站在她的车旁,以为又有什么言行触了他的雷区,“那个……我没跟他们说什么,就安慰了几句而已。”
“我知道。”她没必要特意向他解释,姜禹微微偏头,“天晚了,我送你回去。”
“呃~”陶然愣了一下,“可是我开了车……”
“你的车技那么烂,夜晚更容易出事故。我来开车,送你一段。”
“喂,姜队,你想搭顺风车就明说嘛,我又不会拒绝的,还让你来开车我多不好意思。”柳陶然本来还有点汗颜,想明白了就觉得很欢乐。
别扭什么呢,他也辛苦一天了,想搭她的车她也不会说个不字的。
姜禹握着方向盘不说话,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她,“你现在有事吗?是不是急着回家?”
“啊?噢,我不急呀,反正也到这个点儿了,再晚点也没关系。”她不想去柳家的亲戚那里,早就跟妈妈打过电话让他们不用等她吃饭,打算自己随便在外头解决一顿再回去。
只不过这大过年的,街上开门的饭馆可真不多。
“那好,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她永远是好奇心占据上风,话问出口了才暗悔——凭什么让她帮呀,上回她有求于他的时候可是不由分说就被拒绝了,这会儿怎么也该讨价还价一番才是。
姜禹平静道:“跟我一起吃晚饭,其他的等会儿再说。”
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东边落下去的?姜禹居然邀请她吃饭?
不过有得吃她总归是开心的,起码不用满大街去找开门营业的饭馆。
而且一起吃饭就给了她谈判的缓冲时间,甭管他要她帮的是什么,刚刚没来得及进行的讨价还价可以重新提上来了。
她帮他可以,礼尚往来,他也该帮帮她吧?
她的专栏啊,又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