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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1 / 2)


被人啐了一路的人形腊肉被检查小组盯得死紧,使尽了浑身解数和人套近乎,拉帮结派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人形腊肉为了不让自己被风干或晒化,偷摸着给陈斜发了条消息:“一中怎么到处都是顽固分子,简直冥顽不化。咱俩是朋友吧?是朋友就不能见死不救,我要是脱欧入非了,跟你站一块儿,那不得被人说贴着小白脸了吗?兄弟,快点!”

兜里手机“嗡”的一振时,小白脸正站在班级队伍里,随着教官的口令机械地重复立定和稍息。因为动作过分散漫、表情过于不屑,又因为个头太高、长相耀眼,被教官拎出来杀鸡儆猴:“你,出来。”

小白脸淌着满头汗从队伍里走上前,声音蔫蔫道:“教官好。”

教官一点儿都不好地在他弓着的背脊上狠狠一拍,厉色道:“是没长骨头呢还是早上没吃饭?!”

“报告教官!”小白脸立正道,“长骨头了,206根,一根不少。早饭也吃了,馒头就咸菜,鲜香俱全。”

很想把他炒成鲜香俱全的教官抽着嘴角道:“我看你骨头长了,饭也吃了,那就是娘成水做的了,挑一根兰花指你可以当场表演一出昆曲儿了!”

这一届负责军训的教官都是从北京某军校调过来的预备军官,其中不乏京片子浓郁的,他们班的这位教官是其中翘楚,一嘴京腔讥讽起人来,一个脏字没有,却能把人刻薄死。

他话音一落,队伍里三三两两笑成一团。

人长得好看,往那儿一站,就是一个风景区,至于这个风景区是4A还是3A,取决于他有张什么样的嘴。

众人好整以暇地等着少年反击,兴致一旦上来,连顶头的烈日仿佛都变得灿烂不少。

站在队伍里的何缈看见陈斜的眼角轻轻挑了挑,冲教官说:“教官,学生不才,昆曲儿不会唱,但把儿是实实在在有的。”

都是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当众搞颜色的场面见得少。陈斜的虎狼之词一出口,队伍瞬间就开始炸了,后边两排的男生开始互相掏把子,闹得不像样,前边两排的女生个个瞥红了脸装纯洁,静得很诡异。

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众人在心里不约而同地给陈斜划分了级别——淮西一中5A级风景区。

这种少年血气暗暗翻涌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教官一脸乌云密布,并且吼出一声惊雷:“名字给我报上来!”

“5A级风景区”非常知进退,没有再猖狂:“陈斜。”

“陈斜是吧,我记着你了。”教官朝不远处的一块石墩子一指:“上去,太阳没下山之前,你也别下来了,像你这样的人才,就应该和太阳同进退!”

陈斜知趣却散漫地往石墩子的方向走,教官的气刚顺下来一些,队伍中突然有人向前一步:“报告教官,我有话说。”

教官:“说!”

何缈侧头看了眼陈斜的背影:“教官,我可以作证,陈斜他胳膊受伤了,所以动作才不规范。”

她说到中途的时候,陈斜的脚步就停下了。

先前手机在兜里振动了一下,陈斜用头发丝想也知道是孙斯尧那孙子发来的求救信号,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把教官气到底,好被罚出去。军训的宗旨虽然志在培养学生的刻苦耐劳精神,但也不会刻意顶着太阳晒到底,稍微有点人性的教官都会领着队伍不断往荫处去。到时候他作为被遗弃分子,溜走也就一双腿的事。到了孙斯尧那儿,以他俩的默契配合,再唱一出双簧,军训第一天不要太快乐。

可不料半道杀出个程咬金。

陈斜咬了下牙,转过身看了眼好心办坏事的“程咬金”,同一时间,右手迅速地搭上了左肩,肩一弓,五官也跟着一起行动起来,他痛苦地啊了声:“教官,对不起,我以为我能撑住的。”

李教官对陈斜本就有些先入为主的坏印象,所以他维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朝他走了过去:“胳膊受伤了?”又侧身问了句后头的何缈,“怎么回事?”

何缈说:“昨天打篮球,对手恶意犯规,他的左胳膊脱臼了。”

教官走到陈斜面前,抓着他的左胳膊将袖子往上一掀,肘关节处果然肿胀着。活在军事化封闭管理之下,因训练导致过各种大大小小的伤的教官扫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

袖子翻下来,教官问:“很疼?”

陈斜将痛苦演绎得出神入化:“教官,我想我应该还能再忍忍。”

教官又看了眼他的左肩,然后在他的右肩上拍了拍:“复位得挺快吧,我看恢复得还不错,不算严重,你跟着大家踢踢正步就好了,进队伍吧。”

陈斜:“???”

他默然半晌,紧急转换策略:“教官,看着不算严重,但真挺疼的,不然我刚才何必破坏咱们队伍的军容,您说是吧?您要把我放回去,一会儿我齐步正步走成蛤//蟆样,那不是碍您的眼么?”

他一边说着,眼神往何缈那边投去一瞥。

何缈原本对陈斜的反应正感到一头雾水,他这一瞥,直接把她瞥得大彻大悟。

得,敢情她刚才是好心办坏事了。

她有点儿无语,虽然不知道他唱这一出是要干什么,但也许是因自己昨天“告状”而生出了那么一丝补偿心理,何缈想了想,决定帮他兜回去。

她一开口,乖学生模样尽显:“教官,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现在虽然不算特别严重,但是军训强度也不低,万一加重了伤……”

她说到一半,就被教官打断了:“得,你是班上健康委员还是这小子的小女朋友?一唱一和唱双簧呢?”教官烦人地摆摆手,“走走走,你带着他去校医院打个三天的病条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小女朋友”这四个字直接给何缈闹了个大红脸,人群跟着一阵骚动。

其实这话一出口,李教官也有点懊丧。不久前,他们在基地接受培训时,指导员叮嘱道:“站在你们面前的,都是一群半大不小的、根正苗红的高中生,给我记住了,我不管你们平时在部队里和战友们怎么开荤段子、怎么搞颜色,这次训练新生,都给我拿出正经军人的派头,尤其是那些嘴上没个把门的,都给我把自己的嘴巴管严实了!”

十来岁的孩子对语言很敏感,他们会因为一句话,有所憎恶,也会因为一个字词,忽生欢喜。简简单单的一言一语,就可以在他们的世界里牵起一片片挡都挡不住的浮想联翩。

作为指导员嘴上的“尤其是那些嘴上没个把门的”人员之一,李教官在心里给自己狠狠记了一笔,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虽然收不回来了,还不能眼不见为净当没发生过了?

“赶紧走!你!”他指了指陈斜,“这三天别让我见到你。”

又指向何缈:“亲眼看到他打了病条,并且把病条给了你们班主任后,你再回来。我估算着这个时间至多不过半小时,超过了半小时,那个石墩子就归你了。”

陈斜点头哈腰地说了句“谢谢教官”,转身就走,何缈顶着一张还没褪红的脸不紧不慢地跟上。

他们转身的同时,教官给自己顺了顺气,结果顺到一半,队伍里有人举起一只手:“报告教官,我有话说!”

教官的气越顺越乱,差点走火入魔,感觉出师不利的他管理好表情:“说!”

谭靓妮昂着一张涂了八层防晒的脸,手指向何缈:“为什么让她跟着?我想和她换!”

教官懵逼道:“理由?”

“这还要什么理由,教官你都说他俩沆瀣一气了,那不得找个客观公正点的第三方盯着啊?”她说完犹觉不够,添上一句,“我做人做事一向公平,保证不会放水。”

教官气不打一处来:“我看你是不会放水!”他指着谭靓妮,手上下抖动着,差点抖成帕金森,“你是要开闸放洪!”

何缈和陈斜因为走得不快不慢,身后上演的后续听了个全乎,何缈觉得陈斜的这位忠实拥趸还怪可爱的,于是短促地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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