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缈没在老太太贡献的那点暧昧的臆想里沉浸多久,因为前两天围绕在她和陈斜之间的低气压氛围还没有完全散干净。
何缈本来也想找个机会问问他,自己是不是踩着他什么雷了。如果是,她毫不介意跟他道个歉。但?她觉得这么直白地问原因,又会显得自己想窥探什么。
就这么坐在自行车前杠上,裹在他的气息间思来想去了一阵,她决定直来直去点:“对不起。”
风把她的声音吹淡了?,落在陈斜的耳朵里有点轻。
“什么?”陈斜一问完,便反应过来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道歉指的是什么,轻笑了声,“傻么你,道什么歉?”
“我一大老爷们那天犯矫情了。”他慢腾腾地说着,“男人么,最怕技不如人,学习也属于技能之一。我羞愧,我玻璃心,我痛彻心扉。”
“……”
陈斜的语气带着一股子戏腔,听着浮夸是浮夸了点,可何缈莫名却觉得,这话或许有三分可信。
她低了低眼:“然后呢?”
“然后么,”他顿了顿,“我自我反省了一下。”
何缈以为他接下来要说“在痛定?思痛后,我决定奋发图强、力争上游”之类的话,结果他声音扬起一点儿,听起来对自己反省的结果极为满意:“一个大老爷们儿至于这么娘们唧唧的么,学习上差强人意算什么,犯得着矫情?不如把球打?得帅气一点。”
“……”
“小不点儿,你说是不是?”
谁知道他是不是真反思出这么个让人无语凝噎的结论,但?为了避免自己在学习成?绩上面又无意走火擦中他雷点,何缈决定不再过度深究这个话题,她有意地偏离这个方向,抓了个无聊的点:“怎么又小不点儿了?”
陈斜挑了挑眉,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有理有据道:“陶听言不是叫你小小?”
何缈“啊”了声:“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同义词。”
“……”
就很他妈扯!
之后两人没怎么说话,自行车驶过一条条或窄或宽或静或闹的街道,逐渐靠近淮西一中。
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陈斜打?破这份并不尴尬的沉默:“还是提前一条街就下来?”
何缈“嗯”了声,不经意间偏了下头,发尾从陈斜的下颌轻扫而过,还有几缕触到了少年的喉结。
陈斜忍住脖颈上的那点痒意,状似无意地说:“听说校内网上我们的帖子都建了上千楼了。”
说到这个何缈就来气:“还不是怪你。”
陈斜竟是轻轻笑了:“嗯,怪我。”
何缈:“……”
至于为什么会被校友们建帖子,他们没再就着这个话题深入下去,因为这会儿他们与一中只隔最后一条街了,而学校早自习的预备铃穿街过巷,清晰地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要迟到了。
“还要下去?”陈斜听着这持续了一段时间的铃音,说,“就不卸货了吧?”
这个时间点,校外已经没有几个学生?了,偶有一?零零散散迟到的,大多都在拔足狂奔,无暇顾及周遭风景。
何缈沉默三秒:“行吧。”
三秒后又算账:“货?”
陈斜依然不紧不慢地蹬着车,嗓音带点笑:“千金的货。”
“千斤???”
“刚叫过你小不点儿,我至于前后矛盾?”
何缈抿嘴没说话了。
车子拐过一直被他们当做挡板的那个街口后,又骑行了百米,进?入一中,最后在校内的停车场刹停。
何缈迅速跳下车,绕过陈斜的臂弯,钻了出来。
陈斜:“……”
身形以竞走之姿态,逃得极其迅速,唯恐被人逮着。
背影上刻着一个大写加粗的“心虚”。
谁当初说的不介意来着?
陈斜笑得眯了眯眼,然后俯身把车锁好。
为了配合何缈,他还故意放慢了速度,指上转着钥匙,慢悠悠地走着,完全没有一个迟到学生?该着急忙慌的自觉。
甘蔗阎王今天难得不在,所以教室进得很顺利。然而等他进?了教室,却没见着何缈。
这才多大工夫。
他问坐在前面的周君羡:“何缈呢?”
周君羡说:“被老章叫走了。”
陈斜皱了皱眉:“老章叫她做什么?”
周君羡摇头,表示不知道,但?是她提出了自己的猜测:“你说会不会是老章发现你俩谈恋爱的事情了?”
陈斜:“……”
“不是。”陈斜偏了下头,又转回来,“你不会真以为我们在一起了吧?”
周君羡露出无辜的表情:“难道没有吗?”
停顿片刻,她又说:“纠正一下,不是我以为,是我们都这样以为。”她的手在半空中画了道弧形,把24班的人都划进?了“我们”的范畴。
陈斜:“……”
周君羡:“还不包括部分老师和其他班级,甚至其他年级的部分人群。”
陈斜:“就因为运动会?”
周君羡想了想:“包括但不限于。”
行吧,陈斜认,这是他作出来的。
他把书包往桌上一丢,往教室外走。
“你干什么去?”周君羡在后头喊道。
陈斜转眼就出了教室,自然没有回答她。
周君羡坐在原地捧着腮感慨:“是爱情啊。”
*
陈斜担心何缈因为这个事儿挨批。
留女孩一个人面对关于疑似早恋的质问,显得他太不是玩意儿。
而且这妖还是他作的,起码得他挡在前边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