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司理理盯着林珙,“长公主如何得知我的情报,是齐国内部有人与她串通吗?”
“怎有可能!”林珙微微抬高了声音,“她若真与北齐有勾结,我岂会与她同谋。”
他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范闲毕竟关系内库财权,他若死了会引来鉴査院的调查,长公主就提出了借刀杀人之计,说在京都有潜伏的北齐密探,可以借他们之手。我当时听了十分惊讶,觉得确有可行之处;我问过她这些消息从何而来,她说这是我大庆布置在北齐的秘谍传回来的情报,还附上了可以调动人手的令牌的图样。”
“以长公主的身份、地位,何必与北齐勾结。”
司理理沉着脸,没有说话。难道自己没有被出卖,真的只是单纯的情报泄露?但看林珙的表现,他似乎深信后面这一种可能。
她半信半疑。无论如何,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她还不打算回去,她不会再将自己的后背交给那些不可信任的人。
不再继续往下想,司理理抬起头:“还有一事。”
她伸手从风时雨手中接过长剑,锵啷一声拔剑出鞘,似笑非笑的看了林珙一眼:“在我面前杀我手下,对我以性命威逼…今日在船上发生之事,我一刻也不敢或忘,时时想着该怎么回报林公子你……”
林珙脸色微变,看向一旁的风时雨。后者完全一副不打算插手的样子。“阁下说过只有说出真相,便再不追究,与我林家秋毫无犯。”
“这是你与司姑娘的个人恩怨,与我何干呢?”风时雨丢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你说你,干嘛惹这个爱记仇的女人呢。
“也就是说你不会出手。”林珙死死的盯着他。
风时雨后退半步,摊开双手示意自己的无辜。
“这自然是你我二人之事。”司理理冷笑一声,持剑刺向林珙。
“很好!”林珙轻喝一声,闪电般窜了起来。
潜伏在体内的气劲还没有消磨干净,林珙也暗暗尝试了很多次,但只要稍一动真气,就有牵一发而动全身,隐隐要真气暴动、走火入魔之感。
不过,就算他不能动用真气,单凭自身体质与搏杀之技,打十个司理理就跟玩一样。
他的头微微一偏,就闪过了司理理破绽百出的一剑。司理理手腕一痛,眼前一花,握剑的不由自主的松开;下落的长剑直接落入林珙手中。
他反手握剑,向前撞入司理理怀中,寒光一闪——
千钧一发之刻,一只手臂轻松的插入两者之间。风时雨不知何时来到了近前,动作从容至极,毫无半点急迫。他手腕一动,轻轻一掌拍在林珙胸前。
这一掌毫无烟火之气,却爆发力极强。随着一声闷响,林珙的身体向后抛飞,重重落在地上,滚了两圈。
嚓!
坠落的长剑倾斜着钉入地面。
“噗……”林珙吐出一大口血,再也站不起来,捂着胸口恨恨的看向风时雨;你不是说了不会出手吗?!
仿佛看懂了他的质问,风时雨淡淡道:“抱歉了,我答应过司姑娘,在这京城之内,会保她性命无忧。刚刚那一下,若我不出手,你会杀了她。”
口说抱歉,但看他的神色却是半点歉意也无。
似是对这一幕早有预料,就算刚刚险些性命不保,司理理的神情依然淡定异常。她上前几步,拔出插在地上的剑,然后一步步的逼近林珙。却没有第一时间动手,森寒的剑锋停在了对方的咽喉处。
林珙满眼杀意的看着她,但一时之间也难有行动能力。他一向是天之骄子,何时落入过这种境地,毫无还手之力,性命任由一个女子宰割。
耻辱与愤怒让他的面色异常的恐怖。
见此,司理理微微一笑,居高临下道:“当时,林公子站在我面前,让手下的人把剑架在我脖子上,逼我交出令牌,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你要杀便杀!”林珙声音嘶哑道,毫不示弱的与司理理对视。
“动手之前,我只是有些事想与公子说明白。”司理理眯着眼睛,剑锋游移不定的滑动,似乎在找准下手的位置。她口中不停,“论及身份地位,你是宰相公子,手下能人异士多不胜数。我与公子,差距有如天渊。只可惜,先死的是林珙你。而且会死在我这个小蚂蚁的手里,死得毫无价值,波澜不惊。既不流芳百世,也不遗臭万年,大概过不了几年,这世上就没有几个人还记得你的名字。”
仿佛找准了位置,司理理提起剑,双手握住剑柄,剑锋竖直向下。
“就像……从来不曾来到过这个世上。”
司理理的双眸如同平静的海面,下一秒,她手起剑落——
夺!
剑锋反射的光亮刺痛了林珙的双眼,他条件反射的闭眼,脖子微微一凉,随即一阵刺痛传来。
他疑惑的睁开眼睛。
长剑紧贴着他的脖子,直直的插在地上。他以为自己无所畏惧,即便在死亡面前也保留了与自己身份相符的体面与尊严,直到这一刻,后怕才涌上心头。后背的衣服被冷汗打湿了一片。
“公子留我一条性命,我也放公子一回,这很公平。”司理理已经与盗帅走到了门边,回头淡淡的看着他。心底里压着的那块巨石仿佛不翼而飞,回忆起早晨那一幕,她已可以平静面对。把这一切看做是一场试炼,一笑了之。
“当然,我不通武艺,那一剑若刺得不好,不小心取了公子的性命,也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轻描淡写的说完这句话,司理理率先踏出门外。
盗帅在他身边蹲下,与林珙平视,嘴角是不变的淡淡笑容:“今日之事……还望保密。”语气不带丝毫威胁,仿佛只是单纯的说一件事,你做不做他也无所谓。
林珙沉默了片刻,冷冷道:“放心,我什么也不会说。”
“那可真是太好了,对了,还有……”
司理理从门口探出一个脑袋,“好了没有,你在干什么啊?”
“没什么。”风时雨站起来,漫不经心的走到门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