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房门关紧,强塞了一个袖珍小瓷瓶到姚缨手上,神经兮兮地叮嘱:“那位虽然听着不近女色,但你这脸这身子也确实招人,若是撩起了火,他执意要收用你,你就喝一口这瓶里的药水,渡到男人嘴里,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姚缨不动声色,好奇问:“这是什么药啊?这么灵?”
郑媪得意笑了笑:“神仙用的药。”
姚缨握紧了巴掌大的瓶子,也笑:“谢谢嬷嬷好意。”
等人一走,姚缨一转身,就把小瓶子丢箱底里压着了。
咸安宫之所以叫过冷宫,不是因为有多少失宠的妃嫔在那里住过,而是位置太偏,地处内宫西北角,冬不暖夏不凉,早些年还走过几次水,上位者都迷信风水,咸安宫如此不吉利,没有人愿住进来,渐渐地就更加荒凉了。
姚缨初来乍到,连太子的面都没见着,就被总管赵无庸打发到了流云阁。
流云阁,名字是好听的,可位置就尴尬了。咸安宫西北角最当头,偏角里的偏角,院子里满是杂草,像是八百年没人打理了,荒芜得人心都要凉透。
玲珑再好脾气,也忍不住恼了:“请问赵总管这是何意,我们主子乃皇后娘娘派来服侍世子爷的,不说安排个靠世子近点的住所,可也没必要这般的糟践人。”
往深处走,那疯长的杂草都要没到她腰上了。
“在哪里不是住,自己勤快点,收一收,剪一剪,不就好看了。”
“这么大的地方,叫我一个人如何整理,不如,您安排几个宫人过来,把院子收拾干净了,我家主子也有个可以消食的地方。”
“这个,对不住了,”赵无庸面上三分歉意的笑,一团和气,“你们也知我这是冷宫了,那些小崽子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厚道了,又有几个愿意来这吃土受苦。”
说罢,赵无庸觑了一旁垂首不语的貌美少女。
这位小主子倒是有点意思,折了根狗尾巴草绕着指头玩儿,一声也不吭,不知是性格使然,还是有别的想法。
赵无庸轻咳了两声,想引起少女的注意:“你们要是吃不得这苦,可以尽早回去,都知太子不近女色,皇后也不会怪责。”
之前来的那些莺莺燕燕,都是这么打发走的,住得最久的一个,也不过四五天。
这位身娇肉贵,生得比之前那些都要美,十指嫩得冻豆腐似的,一看就吃不了苦,能不能捱过一晚上都难说。
察觉到赵无庸的打量,姚缨抬起了头,露出一张比花还娇嫩的脸,冲他绽唇一笑:“有劳赵总管了,我们先自己收拾,收拾不过来,再找你,看能不能想点别的办法。”
“诶,好的,有问题,您尽管找我。”
我的个亲娘啊,这位小姑奶奶一笑,他的心都要化了。
就是不知道太子爷看了这张脸,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他们家这位主子,不是不近女色,是太挑了,能看上眼的,估计只有天上的仙女了。
眼前这位,倒确实像个小仙女。
太子和皇帝那次闹过不愉快后,皇帝扬言要废黜这个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儿子,结果诏书还没拟出来,自己就先倒了。
以高太尉为首的一批臣子献上万言书弹劾太子,言之凿凿地指摘他不修私德,难以担当社稷大任云云。
说白了就是,识趣的话,您自己下台,保留个颜面,不然被他们撸了下去,就不好看了。
周祐那时也是烦躁,体内一股戾气无处发泄,斩杀了弹劾他最猛的御史,彻底给了那些酸腐攻讦他的把柄,口诛笔伐之下,周祐撂了摊子,把棘手的朝政全都扔给这些嘴瓢,自己搬到了咸安宫讨个清静。
然而即便到了最偏僻的冷宫,也有不长眼的东西,时而跳出来做点怪。
皇后的幼妹?
据说生得极美?
能有那九天玄女美?
皇后那种心如蛇蝎的毒妇,又能带出多良善的妹妹。
周祐将卷成筒的游记随手扔到了桌案上,扫向赵无庸的目光,冷峭又寒凉。
“如果不是你跟了我多年,我都要怀疑皇后将你收买了。”
之前那些女子,不见他说一句好话,皇后的妹妹来了,倒是不一样的金贵了。
赵无庸心头一颤,甩手给了自己一耳光,腆着脸笑道:“是奴才鬼迷心窍了,不过奴才想着,皇后这回大手笔,又是大义灭亲,又是把亲妹送过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总要多留人几日,才能探查得出来。”
而要探仔细了,还得跟人姑娘亲密处处,他是不能够的,唯有主子爷亲自出马了。
周祐何等聪慧,自然听出了赵无庸话里的意思。
他垂眸,鸦羽般的眼睫长而细密,掩住了他眼底的所有情绪,良久,才从喉头逸出淡淡的一句。
“确实,该好好查查了。”
不过,这怎么查,要按照他的方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