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江辞看了看上面陡坡黑漆漆的一片,之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清欢往上面喊了几声,“顾姿,顾助理......”
湛江辞拍拍她的肩膀:“别喊了,声音传不传得上去不知道,但是顾姿肯定不知道我们是在这儿?摔下去的。”
苏清欢瘪嘴。
湛江辞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的,等会儿?顾姿联系不到我,估计就知道我们出事了,再者,顾姿来之前已经报了警,当地警察对这些?地方应当熟悉一些?,肯定会找到我们的,我们在这等着就好。”
苏清欢点头,“那就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月亮从中部爬到高空。
苏清欢坐在石头上面,背靠着陡坡,额头上仍然冒着汗,只是黑夜中看不清楚,微微喘着气,“江辞姐姐,你说是我们先被找到,还是秦阿婆先被找到啊?”
湛江辞摇头。
苏清欢整个人脱力?似的靠在陡坡上面,左腿疼得抽搐了一下,她悄悄扶住膝盖,脑袋有些?昏沉,但是又被疼得清醒,她找着话题,跟湛江辞说着话,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江辞姐姐,要?是秦阿婆找到了,你要?怎么办啊帮她换个疗养院吗?还是......还是......”
湛江辞沉默,视线望向一望无际的夜色,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答:“我不知道。”
苏清欢笑笑,说:“我爸爸,就是苏河,也是这样,明明生?了我,是我最亲近的亲人,却?老是把我丢在一旁,明明有时间也不回家来,他去找外面的朋友知己?,好不容易回家来了,也只是看看顾慕”,苏清欢的声音低落下去,“每次都只问顾慕,像是看不见我一样。”
湛江辞并不知道苏清欢和苏河以前的相处方式是这样的,她拉住苏清欢的手,苏清欢把她的手抱住,嘻嘻笑了一下,“后来,我就老是跟他作对,他不让我做的事情,我几乎都做了个遍,谁让他老是把我丢在一边,现在他老了,想起我了,就开始念叨着我了,哪有那么简单,我就偏不如他的意。”
湛江辞摸了摸她的头,苏清欢顺势靠在湛江辞的肩膀上面。
夜色安静,周围都是虫鸣声音,一丝人声也无,圆月高挂在天空,晴朗月光照在人的身?上,照得人的脸色都有些?惨白。
“清欢姐姐......你说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他都那么老了,白头发都出来了,我还老是跟他吵架,跟他杠,回去的时候还老是挤兑白雾几,让她里?外不是人......”湛江辞没说话,只轻轻抚了抚她,“可是,他也好过分,我小时候有时候甚至觉得,他不是不爱我,他甚至是恨我......”
一个才十几岁的单亲孩子?,觉得她的爸爸恨她......她会是什么感受?
湛江辞吻了一下苏清欢的额头,说:“都过去了,你长大了。”
苏清欢的声音越发低,“嗯,长大了,我长大了。”他也老了。
苏清欢艰难咽下一口口水,眼?皮子?都要?压下去,“江辞姐姐,你说这么大一个山,秦阿婆她能去哪儿?啊?我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她跑到哪里?去了?”
夜色低沉,压得苏清欢的声音都没了力?气。
“她可能”,湛江辞开口,“回家去了吧......\"最后一个字飘散在空中,随着风声远去。
回家......
世界一片寂静,天上一颗星也无,只有那朗朗的明月高挂在空中,独自泻下一地月华,月华微弱,熹微惨淡。
苏清欢用?力?撑着眼?,张了张嘴,却?一丝声音都没发出来,她抿了抿唇,吸了一口气,靠在湛江辞肩膀上面,额前刘海被汗水染湿,小缕小缕贴在侧脸上面,然而她却?没心?情去去拨弄开来,或者说,是没力?气。
她开口:“江辞姐姐,我可以......叫你......江辞吗?”
湛江辞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改称呼,但是还是点了下头,说:“好,都可以,你喜欢怎么叫都好。”
夜色下,苏清欢的手都在发着抖,嘴唇已然没了半分血色,比鬼还要?苍白。
“江辞。”
“嗯。”
感受到旁边的头沉重了几分,苏清欢许久没再说话,湛江辞感到有些?不对劲,她叫了声:“清欢?”没人应答。
湛江辞连忙扶住苏清欢的两侧肩膀。
“清欢?”
“清欢?”
“苏清欢?”
苏清欢半歪着头,浑身?没了骨头似的,靠在湛江辞手臂上面,她半眯着眼?,“我才刚刚睡着呢。”
听见她刚刚在睡觉,湛江辞才松了一口气,然而手抚上苏清欢的脸,湛江辞才肃了神色,湛江辞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自己?额头的温度,然后对比着苏清欢的。
“不对,你在发烧。”
苏清欢脑子?里?面一片混沌,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她呢喃着:“疼。”
疼?
湛江辞把苏清欢揽在自己?怀里?面,“哪里?疼?”对,她自己?撞到了头,苏清欢身?上怎么可能没有半点伤呢,她检查着苏清欢身?上的情况,小腹,后背,手臂,都没有......然后湛江辞看到了苏清欢的左腿。
天上只有月亮的微弱照明,湛江辞甚至连苏清欢的脸都看不分明,然而她却?见到苏清欢的左腿上面大片的红。
清冷月光照在她的腿上,那景象甚至有些?可怖。
湛江辞连忙把意识模糊的苏清欢放下,凑近去看她的腿,她把她的裤腿微往上面拉了拉,大片红色从裤腿处流出来,染红了整个小腿,苏清欢从小娇生?惯养,肤色很白,血流映衬着白色肌肤,显得有些?妖异。
裤腿拉上来的同时,也露出了腿上的伤口,两道划痕,几乎从膝盖划到脚踝处,不知道那划痕有多?深,天色太黑看不分明,但是却?能看到其间翻出来的肉,伤口仍在不停冒出血来。
湛江辞深吸一口气,她拉着苏清欢裤腿的手都在颤抖,不敢把裤腿放下去。
“清欢,清欢。”
苏清欢没回应。
不行,她这个腿要?是不及时医治,估计得废了不可。
湛江辞脱了自己?的外套,把那处最严重的伤口缠上,不让它再流血出来,在打结的时候停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拉扯着两边袖子?,打了一个结。
湛江辞把苏清欢挪到背上,动作尽量轻,不要?碰到她的伤口,然后半背半抱着,两个人这样下了陡坡。
这也亏得以前在国外的时候,湛江辞有朋友是攀岩俱乐部的老板,每次去找他的时候都要?湛江辞陪他玩两局,也因此积累了不少攀岩的技巧,虽然回国后几乎不再碰攀岩,但是学过的技巧都还是记得的。
踩实了地,湛江辞把苏清欢背在背上,往上提了提。苏清欢常年健身?,虽然平日里?看来细胳膊细腿儿?的,但是身?体里?的肌肉含量却?比一般人多?了很多?,这体重自然也是比一般年轻女孩子?要?重一些?。湛江辞的腿有些?抖了抖,扶住了旁边的树木。
两手不空,湛江辞用?头碰了碰苏清欢的头,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苏清欢喃喃道:“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