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在看天篆笔吗?
顾末泽立在床边打量他的神色,随后端来杯热茶,“凶兽来了,师叔被吓晕了。”
闻秋时:“?!”
他依稀记得有人大喊凶兽穷奇,不过,“我何时被吓晕了,休要乱言!”
怎么这样污人清白,他哪里这般胆小!
“既然如此,师叔为何晕了。”
“我......”闻秋时说不出话来,眨了眨眼,接过茶杯饮了口。
他心脏砰砰直跳,脑海中全是天篆笔的身影,心道总不能告诉顾末泽,他对一支笔一见钟情,甚至产生了身为符师的占有欲。
一想到符道大会结束后,梦中情笔落到旁人手中。
那精致漂亮的笔身被其他人拿在手中,摸来摸去,他就气得七窍生烟。
下午时分,闻秋时悄无声息跑去了符道大比的报名点,片刻,带着一个近千位数的腰牌出来了。
离开报名点,他径直朝城主府走去。
今夜是少城主举办合籍大典的喜日,上午虽有凶兽来袭,好在处理得快,并未造成多大的损失,大典照常举行。
临近城主大门,闻秋时身边走过一群弟子。
身着统一的蓝纹白底服饰,与天宗的白纹蓝底服饰有些像,他们在闲谈,言语间充满兴奋。
“家主当真厉害,一招击杀穷奇!骇人听闻,不知修为到何等地步了。”
“虽然出身分家,但我真真佩服柏月家主!”
“今日一过,不知多少人又要死皮赖脸纠缠柏月家主了,幸而家主一心求道,谁也不理。”
......
这群弟子谈话间,忽然瞧见他,脸色顿时齐齐垮下。
“哼。”
为首之人虽相貌出众,气宇不凡,但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朝闻秋时冷哼了声,率先负手离去。
闻秋时:“?”
唤楚柏月家主,便是楚家子弟了,怎么这般不礼貌。
待一行人远去,闻秋时依稀听到几句。
“天云服,看到就想起他们长老干的糟心事!”
“就是,没见过他们天宗长老那么不要脸的人!因他伤了南姑姑,这些年,不少人还迁怒责怪家主呢!”
“咱们南岭谁不知道,家主与南姑姑之间并无情意,听说当年两人打算一起取消婚约,谁知出了那档事,南姑姑受了伤,外界议论纷纷,婚约才一直拖到现在。”
“天宗还包庇那恶人,着实可恶!我若是瞧见他,定要为家主打他两下!”
闻秋时:“......”
他轻碰了碰鼻尖,迈入城主府大门。
晚宴上,以天宗长老的身份当是座上贵宾,坐于瑶台之上,与各宗派掌门长老谈笑。但闻秋时想也没想戴上面具,混在底下弟子座位间。
他翻开话本,想起两边坐着的师侄,脑袋左右转了转,“闲来无事,要来一本吗?”
牧清元视线落在话本封面,表情变得一言难尽,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摇摇头拒绝了,“七师叔喜欢,留着自己看吧。”
顾末泽从果盘摘下一颗葡萄,剥下紫红的皮,露出里面白莹莹的果肉,“好看吗?”
闻秋时看向他指尖剥好的葡萄,思索两秒,表情露出些许意外,点点头:“好看。”
他探去头,不假思索低头吞掉:“谢谢。”
顾末泽顿住,看着转眼空荡的手,被青年呼气掠过的指尖,逐渐湿凉,上面残留着微末紫红的葡萄汁。
他眸光斜瞥:“我问话本好看吗。”
闻秋时一噎。
不是问紫葡萄果肉诱不诱人,勾.引他吃吗?他正惊诧顾末泽如何知道他喜欢吃葡萄。
顾末泽视线扫过红润唇瓣,掏出锦帕,神色不明地擦了擦手,幽声道:“师叔倒是会占便宜。”
“其实还没咽。”
“......咽下去!”
青年未被面具遮挡的眼睛,微弯了弯,顾末泽耳边一声轻笑。
顾末泽默了会儿,将闻秋时手中的话本夺过,翻到第一页,指向目录上一行行名字,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你若是他,会喜欢哪一个?”
闻秋时轻嘶了声。
他正打算看的话本,看封面名字就很劲爆,叫《那些年的雨露均沾:符主和符主的他他他他他他他》
闻秋时数了数,七个“他”。
开篇还有笔者郑重申明:由真实事件改编,务必上升真人,另有姊妹篇《那些年的落花流水:符主和符主的她她她她她她她》
闻秋时数了数,又是七个“她”。
某种程度上,那天说书先生将符主闻郁唤作“祸祸”,人如其名。
这“七个他”系列的话本书铺老板当时给闻秋时极力推荐,据说是个高人所著,写得极其真实,因而火了十年之久,乃符主同人话本里经典中的经典。
闻秋时瞧顾末泽这般熟练翻开的样子,心道难不成他也偷偷看过。
闻秋时暗自发笑,略一思索,视线在日渐熟悉的那些名字,以及后面紧随的简介晃了晃。
楚家主、北域主、森罗殿主、上古血鸦......
什么年少相识、匡扶幼主、爱恨交织、至死方休......
他之前粗略翻了翻,里面其实没写什么风花雪月,更像是夸张化的记实。
“如果我是闻郁,”
闻秋时顿了顿,在顾末泽紧绷的神色间,勾唇一笑,“小孩才作选择,大人当然全.....”
话未说完,闻秋时后颈一凉,察觉到旁侧阴鸷到要吃人的眼神,把话咽了回去。
据他所知,如今修真界的青年翘楚,十之八九是符主的追随者。远的不说,牧清元就是其中之一,还比较狂热。看顾末泽此时反应,多半心底也敬仰符主。
他这随口一答的轻挑言论,虽说着无意,但在顾末泽眼中,多半成了对符主为人的冒犯。
闻秋时转口,正色道:“以符主那般心怀天下之人,一定清心寡欲,哪会拘泥于小情小爱!切莫再问如此问题!”
在顾末泽沉沉眸光中,闻秋时指了指楚柏月的名字:“这是兄弟,你没看到话本中感人肺腑的兄弟情吗?”
他微白的指尖挪了挪:“这是幼弟,你没看到话本中符主努力作好哥哥的模样吗?”
接着是森罗殿主夙默野:“这是......”
顾末泽:“是什么?”
闻秋时说不清了,这个看似最简单,实则最复杂,以他近期东拼西凑的信息,勉强理出一条符主与夙默野的交集线。
当年陨星谷除魔大战,闻郁用圣剑诛杀魔君夙夜,剑定乾坤,将森罗殿这个庞然大物打入地狱。
森罗殿门人死的死逃的逃,还有不少人被正道之士俘虏,夙默野这个彼时与魔君沾亲带故的少年,尽管掩藏了身份,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脸上烙了奴印,被当成了奴隶。
直到闻郁无意看到他,将人带在了身边。
森罗殿人都恨闻郁如骨,他这般行为无异于玩火,当时惹得众说纷纭,就算修为高深也小心玩火自焚,但任外界如何评说,闻郁依旧我行我素,离开北域,镇守鬼楼直至身陨的两年,也是夙默野待在左右。
没有人知道他为何养虎为患。
有何目的。
只流传闻郁曾对问他的楚柏月道:“我对这少年并非善意,相反,这是我为数不多滋生的恶念,他与我有用。不过若有天我真用到他了,柏月,你记得阻止我,不惜一切。”
思及此,闻秋时含混不清吐了句:“这是呼呼呼呼。”
顾末泽缓缓眯起眼。
闻秋时赶忙跳到下一个,目光停在灵兽古鸦,正要指去,顾末泽神色微变,皱起眉,直接夺去话本,“别看,我不想知道了。”
闻秋时神色莫名,顾末泽藏起话本,对上他狐疑的眼神,面不改色道:“合籍大典要开始了,师叔别看这些。”
闻秋时抬头一望,宾客差不多到齐了。
正方位瑶台上,坐着几个身影,似乎是楚柏月、灵宗主以及南独伊等。
闻秋时眸光在台上停顿两妙,其中一道浅淡眸光忽地回望,他赶忙低头,也不知是谁,只觉这目光敏锐异常。
正此时,一个华服身影搬着座椅来到闻秋时面前,望了望左右,沉吟了下,觉得哪个都不是他能赶走的,只好退而求其次,“牧兄,我能做你身旁吗?”
牧清元点头:“请。”
贾棠喜不自禁坐去,接着伸长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