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后的话语,也顺着老房子里阴冷的气息爬进林漪的耳中。
“你说我要是告诉院长,会怎么样?”
林漪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顺着冷意一个个的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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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回来了还带这些东西做什么?”
“老远提过来的多重啊。”
院长用报纸包着一大捧鲜花,摊在写字台上,一边说道:“这里现在什么都不缺,最近有个好心人资助我们,不仅提供孩子们吃的,喝的,玩的,这不今天还整体包车带过去接种疫苗,还说要组织孩子们去博物馆玩,孩子们都高兴坏了。”
说着又指挥林漪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过来帮忙,林漪忙不地的接过顾姨手中的枝条,摊在旁边。
林小鹿在旁边想插手,被院长打掉了手。
“去去去,你从小干活就不细致,让林漪来弄。”
她尴尬地站在一旁,林漪过去接过院长的活,继续修剪掉多余的枝条。
顾姨放下手中的东西,说了一声,又去值班室看门了。
院长比划着她采摘的鲜花,“等会你和小鹿走时,记得各拿上一束花。”
“回家了,就要有回家的样子。”
“我这里也没什么能给你们带的,这花拿回去装在瓶子里,不管是放在办公室里,还是家里,肯定好看。”
“这屋里总要有些鲜活的生命,看着才让人开心。”
院长絮絮叨叨的,林漪看着林院长两鬓斑驳的白发,轻轻“嗯”了一声。
林小鹿束手束脚的呆在一旁,林院长扫了一眼。
“等会你俩都留下吃饭,小鹿你去食堂看看,想吃什么让阿姨给做。”
林小鹿迫不及待地走了,她才不想留在这里给院长打下手。
她虽然不惧院长,骨子里甚至还有些鄙夷这女人。一辈子把别人的孩子当作自己的事业,没有结婚,她可不像她,她还有人爱,以后肯定还会生下一个宝宝,有属于自己的家庭。
她临走的时候还耀武扬威地撇了一眼林漪。
觉得她也只是个打下手的命,她可不一样,天生就是被人宠爱的人。
等到人走了,林漪帮助院长很快包好一束鲜花。
林院长虽然年纪大了,动作却还是那么利落。
她手中忙活不停,嘴中淡淡问道:“和小鹿吵架了?”
林漪不知道怎么回答,半响只是又“嗯”了一声。
林院长折断花儿长长的根茎,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孩子被你宠坏了。”
“你啊,从小就让着她。”
“我记得你们小时候有一回,有人给院里捐献了玩具。小鹿因为贪睡,错过了玩具分配,醒来发现别人都有玩具,就她没有,哭闹个不停。”
“而你明明很喜欢那个洋娃娃,最后却还是送给了她。”
“你啊,就是太懂事了,一直让着她,明明自己也只是个孩子。”
院长的这句孩子,差点让林漪掉下泪来。
她也有自己的委屈,却知道她根本没有任性的资本,一步步艰难走过。
回头望去,风吹了无痕,形单影只。
她把花束打理的整整齐齐,院长把剩余的残枝扔进垃圾桶,还剩下几枝不太合适的花朵,被院长找了个瓶子随手插了进去,摆在黄木写字台上也颇有风味。
院长找了两只瓷缸子,丢进去一小把茶叶,热水冲泡开,放到林漪手边。
“去那边坐一坐。”
林漪安心地端着老古董。
瓷缸子上艳丽的牡丹花已是斑斑痕迹,白瓷脱落不少,杯底被摔的凹陷进去。
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来院长这里端起瓷缸子喝一杯甜水。
开水里撒上甜甜的白糖,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滋味。
两人坐在阳台边的小沙发上,屋外榕树上的秋千被风吹的轻轻晃动,从这里一眼就能看到院内的情况。
林漪记得院长就总是覆手站在窗前,看着玩乐的他们。
她小心翼翼地吹了一口瓷缸子里的茶水,贴着边啜了一小口。
林院长目光祥和,也跟着喝了一口。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坐在秋千上了,最后怎么不坐了?”她突然问道。
林漪望着窗外的秋千,还是小时候的样子,用麻绳穿过一块狭窄的木板,套在遒劲的枝干上。
她喜欢是因为院长妈妈总爱站在这里,她坐在秋千上,院长妈妈的目光就会偶尔落到她的肩上。
后来不坐了,是因为林小鹿也喜欢。
院里被弃养的小孩很多,这个秋千每人只能坐一会,她因为不喜欢玩其他玩具,把其他玩具让了出去后,大家就把坐秋千的时间全让给了她。
所以她总能偷摸摸的享受到院长妈妈多出一点的目光。
林漪笑了笑,“因为我长大了。”所以知道院长妈妈是属于所有小孩的院长,而不是她能偷来的那一点目光。
院长发出一声叹息,“你怎么这么懂事。”
“我记得我见到你时你还是小小的一团。”林院长突然回忆起往事,双手揣着瓷缸子靠在沙发背上,目光悠远。
“那时我本来不打算再接收小孩了。”
“可你小小的一团,被人扔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晚,生命垂危,被人发现时却还是咯咯笑着。”
林院长看着林漪笑的温柔,“你是一个奇迹,医生都说你活不了多久了,我当时看到你时就向上天许愿。”
“如果你活过来,我就一定会把你接回来!”
“感谢老天爷,你都长到这么大了。”
林漪安静地听起林院长讲起往事。
“小鹿不一样。”院长话锋一转。
“她是被家人遗弃的。”她提了一口似是不想再多说了。
“林漪,人有时候要为自己而活,不要总迁就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