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窈窕姨说,足齐是脚踏实地的意思。”年幼的孩子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坐在梳妆台前,他个子矮,娘亲往他屁股下塞了几本?厚厚的书。
他搅动两个小手指,心头不安:“是不是我拿了酒坛子又拿瓷碗,没有一样样来,窈窕姨不高兴。”
“不是这样的。”
桑柔给他挽起绸缎般的长发,笑容甜美:“足齐,是跻,有登高的意思,你这个字是窈窕姨取的,她希望你一飞冲天,成?为人上人,跟你爹一样。”
“我爹。”
孩子迷茫的看着铜镜前的自己,“我有爹么?。”
“当?然。”桑柔抱住他,笑容满满:“你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母子房门没有打开,喜鹊妖在外?站了一会儿?,死死捏住拳头。昨日被窈窕杀的茉莉花是她的好姐妹,可惜她修为比不上窈窕。
瞳孔的杀意一闪而逝,察觉身后站着一道人影,她转过头,露出掐媚的笑脸:“窈窕姐姐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窈窕冷眼看她:“若要替茉莉花报仇,尽管冲我来,可你敢若是动他们母子俩。”她指甲一寸寸伸长,慢慢放在喜鹊妖纤细的脖颈上,在她耳旁吹了一口冷气。
“你是知?道后果的。”
喜鹊妖连冷战都不敢打,就怕硕鼠妖锋利的指甲刺到她的脖颈。她往后退了两步,直言不敢,迅速跑了。
不少躲在暗处的小妖被窈窕这凶狠的样子吓得瑟瑟发抖。
可不久后,喜鹊妖见桑柔和窈窕不在,欢喜靠近君跻。
“小杂种。”她蹲身望进君跻的眼中,言笑晏晏:“找你娘呢!”
“我不是小杂种,”君跻往后退了两步,就要离开。
喜鹊拉住他后颈的衣衫,虽然她迫于窈窕的妖力不敢动他们母子,但欺负一下小杂种,还是能让她解气的。
“你爹是人,你娘是狐狸妖,你不是小杂种,你是什么?东西,啊!哈哈哈哈哈。”
君跻要挣开她的手,喜鹊妖纤细的指尖放在他脸颊上,吹弹可破的皮肤像他娘,只要轻轻一搓就会破。
她笑得更加得意:“待会儿?窈窕姐姐看见你又露出狐狸耳朵,会不会打死你呢!”
君跻浑身一怔,他每次受伤,伤好得很快,但只要一受伤就会露出尖尖的狐狸耳朵。他不怕窈窕姨生气,可他不想让娘伤心。
见小杂种不敢乱动,喜鹊妖拧起他,站在一间厢房外?。
“你娘就在里面,进去吧。”
房内传来暧昧的声音,混着痛苦的□□,和床板撬动的声响,让人浮想翩连。喜鹊妖掩嘴偷笑:“怎么?不敢进去了。”
君跻年幼,分不清屋内的声响是什么?,但窈窕姨和娘的告诫时刻在耳旁响起。只要娘进了厢房,他绝对不能进去。
喜鹊妖冷冰冰看他一眼,也?不明白桑柔生个怪物出来作甚。
不人不妖,瞧着就恶心。
她推房进门,娇滴滴的嗓音绕梁转圈:“桑柔姐姐也?在呢!大?人不介意奴家一起来伺候吧!”
“不介意不介意,茯苓姑娘上红账,求之不得。”油腻难听的中年男子迫不及待的恶心嗓音响起。接着是茯苓娇滴滴的嗔道:“大?人,你弄疼人家啦!”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床榻响起的律动更加急促。
过了一会儿?,又响起茯苓娇柔造作的嗓音:“大?人,桑柔姐姐还要照顾孩子呢,你别每次都来找她,偶尔也?寻寻人家嘛!”
“那是自然。”
接着,君跻听到他娘温柔的嗓音响起,句句恭维,句句讨好,甚至还发出扭捏做作的虚伪笑声。
两个美人在床榻伺候,被挑逗的中年男人呵呵大?笑:“待我明年升官,就把你们两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娶回?家去。”
“你娶奴家就行?了,桑柔姐姐可是有孩子的,大?人怎么?能让人家母子骨肉分离。”
一阵沉默后,女子柔软清脆的嗓音响起:“在奴家心中,唯有大?人才?是最重要的,大?人可要快快升官,赎奴家出着烟花之地。”
君跻跌跌撞撞走出弄玉轩。在轩外?揽客的姑娘们冷眼看他,并不阻拦,反而还希望他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君跻习惯她们的冷漠,可他只认识她们,期盼的眼神落在她们身上:“姐姐,你们都想被赎身么?。”
赎身算什么?。
她们是隐藏于集井污秽之地的妖,吸了男子们的精气就能让自己的修为更上一层楼。老?鸨柳二娘正是用这种法子,短短百年的时间,就成?了一只大?妖。
但她们怎么?会把真相告诉一个小杂种呢!
他甚至不能吸收人类的精气修炼。
君跻被姑娘们忽视也?不恼,跌跌撞撞跑进人群,捉住一个秀才?的手。秀才?姓云,长得眉清目秀,衣服虽然陈旧,却洗得很干净。
他曾经见他跟窈窕姨在一起看菊花。
“哥哥。”
云蕴意见一个雪白的奶娃娃捉起他的手,那双秋水瞳孔似有烟波萦绕。
他茫然看四周有没有人丢孩子的。大?家都没有把注意力放这边,而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站在路边,也?是最危险,万一碰到人贩子可如何是好。
他耐心问他:“你叫什么?名字,父母住哪里,我送你回?家。”
君跻指了指弄玉轩。
云蕴意顺着他的手指看向金粉色的牌匾,摸了摸他的脸蛋。难怪觉得他眼熟,是窈窕姐妹的儿?子。小小年纪,母亲流落花楼,他看尽世间人情?冷暖,也?是可怜。
“快回?去吧,你母亲该担心了。”
“为什么?娘想赎身。”
迷茫的孩童歪着脑袋看他,眼睛黑白分明,娇憨可爱。
云蕴意摸了摸他的脑袋,认真跟他说:“因为在花楼的日子很不安稳,女子大?多数都不愿意委身于无数人。赎身后,就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了。”
君跻又想起嫖客的话,心底泛起凉意。
“我能给我娘赎身么?!”
“当?然可以。”小小年纪有这样的觉悟,云蕴意很高兴:“等你长大?后有能力赚钱了,就能够替母亲赎身了。”
牵起君跻小小的手,云蕴意把他带进花楼,一群姑娘蜂拥而上,他面红耳赤,也?来不及交代什么?,急忙忙跑了。
逮不住人的姑娘们四处散开,去寻别的目标。
君跻又从大?门走出,他耳边响起秀才?的话“钱”。
钱从何而来,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