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不错,看起来蛮配的嘛,我好像看到曙光喽。”二年级开学不久的一?个傍晚,奉命去音乐社接人的我在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听见了如下一?段对话。
“啧啧,琉璃你就趁着没人暴露本性好了,被伊集院那小子知道你在背后关心他的终身大事很多年,也不知道他能给出个什么表情。”
“他才多大,哪有很多年?充其量两年而已嘛。不是我说,羽原虽然在音乐上很有天赋,不过对待女生的态度有够高傲懒散。怎么说我也是她曾经的部长和学姐,偶尔关心下喽~”
“有个表弟需要操心还不够吗?不是当姐姐当习惯了吧?”
“龙太郎那小子仗着只比我小两个月,这么多年就没服过管。”
“那就是说你是在伊集院身上寻找作为姐姐的权威感?”
“乱说。”
“对了,听说这个小女生是真田学长(指宗一?郎)的妹妹啊,有什么内部消息没有?”
“到目前为止没听龙太郎说过什么,大概也是不清楚吧。”
“连有栖川都不知道吗?那还真是够神秘的。”
“好像我姓有栖川不姓真田吧?”我笑着进?门,打断了福山和表姐的谈话。
我知道福山为什么会这么说,因为在很多人的眼里,宗一?郎于我而言是朋友兼兄长般的存在,无话不谈。
据我所?知,家里从曾祖一?代起就与真田家有着密切的交往,到了父亲这一?辈,由于工作上的关系走动更加频繁。
记得小的时候我经常被带去真田家主宅,和宗一?郎以及弦一郎非常熟悉,甚至一度被不熟悉情况的人认为是三兄弟。
尽管那时的我曾经对于他人将相貌差别很大的我们认作一?家表示过不满,不过心里其实很高兴,因为那时还没有弟弟的我确实很享受和他们在一起时的感觉。
不过人总是会变的,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我眼中宗一?郎和弦一郎那如同?兄弟般的感觉被其它的东西慢慢取代?
现在回想,大概是国一那年。
刚上国一的时候,想着能够和自家‘大哥’同?校的我很是兴奋了一?段时间,但?入学后我才开始发现,两年的时间早已让我们之间产生了无法忽视的差距。
一?个是刚刚入学,对一切陌生懵懂的新生;一?个是男子柔道部部长,受人尊敬的学生会副主席。
从那时开始,我清醒的认识到,别人的友善和关爱并非出于对我个人能力的肯定,而更多的来源于我是‘真田学长特殊照顾的弟弟’。
我开始不甘心,我不会做别人的影子,也不需要别人的庇护。
逃避完全不符合我的本性,我清楚的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我要超过他,在他取得过成绩的地方用更加优秀的表现超越他。’
我做到了,他在国三时得到的东西我在国二时就已得到,他在高三时得到的东西我在高二时也一?样得到。我很清楚,自己可以超越他是因为真田家的人做事太过认真直白,远没有我的圆滑和手段。
当我用实力?证明了作为后继者的我比作为前任的他更有实力?也更有个人魅力?的时候,一?件事彻底打击了我——平安夜繁华的街道上那双紧紧相牵的手给予我的并非乐见其成的喜悦,而是重重一?击——我最亲的表姐和最好的兄弟,开始拥有了完全无法容纳我存在的秘密。
父亲与姑姑是龙凤胎,因此尽管是表兄妹,但?表姐和我的亲姐姐几乎没有区别。我很清楚,自己是个习惯掌控也善于掌控人和事的人,不得不承认多年以来对于只比我大两个月不到的表姐,在内心里我更倾向于将她视为需要保护的近似于妹妹般的对象。因此尽管并不存在所谓的恋姐情结,但?突然间看到两人的亲密行?状还是让我有了一?种被隐瞒被抛弃的愤怒感,就如同?兄长看到自己的妹妹在不知不觉间被人拐走一样。
我忽然间想起爷爷曾经的一?句话,“你觉得真田家的人只是诚实可靠吗?用单纯的诚实可靠就可以屹立于神奈川政界百年不倒?笑话。”
‘这算不算是被欺骗?被自己一?直都一厢情愿的相信着的东西所欺骗?’我看着街道上来往的人潮和闪烁的霓虹灯,忽然有种分不清方向的迷茫感。
“真田家那个小女儿有机会你可以接触一?下。”当晚爷爷叫住了神志依旧恍惚的我,忽然间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爷爷想说什么?”回到侧院调整好状态,我开口向妈妈询问前因后果——爷爷是不会轻易有所?指示的,尤其是这种明显带着目的意向的指示。
“你爸爸今天因为一些?事情去拜访了真田家,无意中看到家主屋子里的一?张合影。听说真田家主对那个孩子很是喜欢,所?以。。。你大概也知道爷爷的意思了吧?”
‘联姻时可以考虑的对象吗?二年级还没结束就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我很清楚在政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爷爷的眼光,这不需要我怀疑。今天既然能够如此明示,也说明了爷爷已经开始正式考虑。
“假期的时候找个时间过去见见好了,不用做得太明显,反正你也很久没去过真田家了,随便找个借口就好。”妈妈犹自在想着见面的方法。
“再说吧。”我今天心里有点儿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们两个过情人节干嘛找我一?起吃饭?不怕我去做发电机?”二月十四日来自宗一?郎和表姐的晚饭邀约实在让我有些?‘惊吓过度’。
“这么久了没见,想和你聚一?聚。”宗一?郎说话让人听着永远都感觉非常正统。
“那也不用挑在今天这种敏感的日子吧?”我其实并不想去,对于两人的男女朋友关系,我还有些?适应不良。
“诶呀,龙太郎不会已经有约了吧?不考虑透露下吗?”表姐忽然笑着调侃我。
“必须报备吗?好像某些?人走到一起都已经一个月有余才被我用计炸出来吧?”我很清楚这句话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
我的不满显然已经通过语言传达给了想要传达的人,宗一?郎没说话,笑着拍了拍我的肩,然后一伸手揽住我直接拖走。
我有些?想要笑话自己,小孩子的斗气嘛?不知道。反正一顿饭结束的时候,我对于两人瞒着我确立关系的事情已经不是很在意了。‘不要被真田家的人那种表面上的忠厚蒙骗了。’尽管爷爷当初的叮嘱言犹在耳,也知道宗一?郎绝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可这么多年养成的信任习惯依旧无法改变。
我忽然意识到,真田家的人最出众的也许并非做事的手段,而是那种容易被人信任的品质——无法在朝夕之?间获得,而一?旦被认定又不可能因简单的中伤诽谤而被推翻。
晚饭过后的时间我很自觉的留给两位情侣,回家途中却意外的在临街的烤肉店窗外看到了熟悉的事物。
无论是弦一?郎那顶‘万年不摘’的‘祖父帽’(四年前我给起的称呼),还是幸村精市那张让人无法忘却的‘温和霸道脸’(两年前表姐的创造),都让我于第一?时间停下脚步。弦一郎一直以来都是我心目中的弟弟(不需要被照顾,只需要被磨练的那种),幸村则是在能力方面难得被我看好的人。
简单的招呼过后,我注意到了那个坐在幸村旁边的女生。
幸村骨子里性冷,很少和人表现得非常亲近;弦一郎更是一个极度不善于跟女生打交道的人。眼前的女孩子能够毫无阻滞的与这两人交流,让我很容易就猜想到了她的身份。
看来,假期不需要去真田家了。
我略微弯下腰,用一种很亲切的态度冲着那个正睁大了眼睛一?脸好奇的看着我的女生说了句“亲爱的小公主,我们终于见面了。”
得知她参加跳级考试,和弦一郎一起升入高中部后,家里没有再坚持要我在假期时间去真田家拜访,反而暗示我在学校的时候尽量和她多接触。这样的时间安排掌控权自然归我,不过我并没有如家人所?望的那样一开始就出现在她的周围——我需要观察,完全不介入的观察。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竟然有人在开学之初就找她麻烦。表姐主动出面摆迷魂阵让我有种她已经嫁过去了的错觉,后来才知道,她之所?以这么做,其实是不希望某些?人的小动作被曝光。她在保护伊集院,或者应该说是保护伊集院那份称不上爱情的爱情。
表姐对伊集院的能力很看好,也一?直很照顾他。既然她觉得这么做是对的,那我也无意阻止。
不久之?后,应邀参加新一年社团财务会的我再次见到了妃竹,而这一?面,她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看似不经意的话语和实打实的数据,虽然单独拿出来并不是特别出奇和具有说服力?,但?却为幸村的论点提供了架构的基础材料和理论空间,让他可以任意发挥。不得不说这样的支持与默契让人看了在欣赏之余甚至有些?眼红,以至于财务会还没结束,坐在我旁边的西门就凑过来发表拉人意愿。
单纯可爱的小妹妹吗?还真是秉承了真田家那种‘骗死人不偿命’的作风啊。
我忽然很有兴致想要看看这个小妹妹的真面目,想看看她究竟能不能承受得起更多风浪的冲击,毕竟,有栖川家未来的主母可不能是一个单纯无知、弱不禁风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