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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特别篇 Buona notte, cara.(1 / 2)


『……骸,我要从你的身边把铃奈前辈带走。』

那个一向软弱无能、胆小怕事的彭格列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异常的冷然坚定。六道骸在沙宽大的沙发上闲适的交叠着双腿,脸上的笑容平和的近乎嘲讽。

『哦呀?是吗?』以手撑着自己的下颚,骸的视线没有从手中的书离开。对于泽田纲吉的话,骸甚至连失笑的表情都懒得作出一个。

『那个女人不过是我的玩具而已。想要的话就尽管拿去吧。』

轻松地说出伤人至深的话,那个时候的骸并没有想到有一天泽田纲吉会履行了他的宣言,带走了北条铃奈。

——北条铃奈死了。和泽田纲吉一起。

中了密鲁菲奥雷有计划性的一连串埋伏,北条铃奈和泽田纲吉卷入了爆炸事件,接着血肉模糊的被连接在一起,再也分不清谁是谁。

骸想这是大概是泽田纲吉第一次最为完美的实现了自身的愿望。他真的从自己的身边带走了北条铃奈,并且还是永远地。

大雨瓢泼了整夜。当山本武和狱寺隼人浑身浴血、体力不支的回到彭格列家族在意大利的总部后,众人看到的是奄奄一息的两人在失去意识前还犹自守护着一个带有浓重血腥味的保管匣。

不用其他人说,骸在第一眼看到那个有着彭格列家族纹章的保管匣时便知道保管匣里装着的是泽田纲吉与北条铃奈身体的小部分碎片。

甜得发苦的血腥气息熏人欲呕,然而在那一天却没有人露出恶心的表情。

“骸大人……!”漂亮的紫瞳被泪所濡湿,哭得如同泪人一般的库洛姆·骷髅在看到骸独自一人离开之后追着骸出了彭格列的总部。

“怎么了?我可爱的库洛姆。”听到库洛姆的呼唤声,骸微笑着回头,停下了脚步。

“骸大人……骸大人不难过吗?”纤细的眉紧紧的皱起,无法像骸那样平静的库洛姆哑着声音问。

“难过?我为什么要难过呢?”骸轻笑了一下,雨后的寒风让骸的发与衣角一同轻扬。

“因为、因为……!!”一手握紧放在胸前,库洛姆几乎不敢相信骸会问这样的问题。

“骸大人和铃奈姐姐是恋人啊!!”

『恋人』,库洛姆的话让骸的肩头微微颤动了一下。然而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骸又恢复了原本的笑容。

“库洛姆,你错了。北条铃奈不过是我的玩具而已。”

没有普通人类所该有的情绪,骸脸上那种超然的笑容优雅且残酷的刺眼。

“难道每一个玩具坏了,我都要一个个的去伤心吗?”

啪!

就在骸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一个响亮的耳光也烙在了骸的左颊上。

“……”库洛姆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着,打人的右手仍然停留在空中,掌心与指腹都泛起了和骸左颊上一样的绯红。

“就算是骸大人您……也不允许说这种话!”

越来越多的眼泪沿着库洛姆的下巴滴落,第一次对心目中的神作出如此冒犯行为的库洛姆却丝毫不后悔自己这么做了。

『啊,库洛姆,不要告诉骸哦。这是我们的秘密。』想到不久之前才笑着与自己拉勾的铃奈,库洛姆的泪意更甚。十年零六个月九天,这是铃奈和骸相遇后所过去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总是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人的库洛姆比任何人都要更清楚铃奈的心事与对骸的心意。

“铃奈姐姐……不是玩具。”

“铃奈姐姐,是真的爱着骸大人的。”

没有再去看骸,库洛姆说完便转身快步向来时的方向而去。

第二天,在醒来的山本武以及狱寺隼人的共同说服下,彭格列的元老们终于同意将泽田纲吉的“遗体”送回日本。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在装满白百合的灵柩里,北条铃奈与泽田纲吉永不分开的沉睡着。

在护送名义上只有彭格列第十代首领泽田纲吉一人的灵柩回并盛以前,换上了黑色西服的山本和狱寺两人站在彭格列总部的天台上等着手下做好出发的准备。

“阿纲……一定很想念并盛吧?毕竟他很多年都没有回去了。”吃了不少镇痛药,全身上下都绑有绷带的山本看着纯黑的灵柩露出了不知是欣慰多一些还是悲伤多一些的疲惫笑容。

“啊……还有那家伙……那家伙一定也很想念并盛的空气吧?”受得伤不比山本少的狱寺和山本同样坚持要送装着纲吉与铃奈的灵柩回并盛町。

两人彼此都对对方坚持要送泽田纲吉与北条铃奈回并盛町的理由心知肚明,而两人也都默认了对方的行为。

“是啊,”听到狱寺的话,山本苦笑,“铃奈前辈也很久没有回并盛了。”

“那家伙自从为了骸那个混蛋来到意大利以后,就没有再回去过。”深吸一口刚点上的香烟,不再说话的狱寺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而背靠着护栏的山本似乎也没有说话的欲望。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半晌。

“……我以前一直认为这身衣服像是丧服,”忽地,山本皱眉而笑,打破了沉默。“没想到这身衣服现在真的成了丧服。”

狱寺一把揉烂手中的香烟,也不管还燃着的香烟是否烫伤了自己,“没有骸那混蛋的话,那家伙就不会死。”

“没有骸的话,普通人的那家伙就不会和我们这些黑手党扯上关系!”

“没有骸的话……!!”

愤恨的一拳打上金属护栏,狱寺心中被理智压抑的愤怒在一点点上涌。

“喂,狱寺。在打败密鲁菲奥雷……把这一切的事情结束以后,你最想做的是什么?”山本问,既没有以“同伴论”阻止狱寺发怒,也没有像狱寺那样想要把骸碎尸万段的情绪。

“……啊?”不耐烦的回头看向山本,却看到山本一脚踏上了金属制的护栏。

“喂!你要做什么?!棒球笨蛋!!”

看着山本像玩平衡木的孩子一样伸着双臂在那还没有一块砖宽的金属护栏上走着,狱寺变了脸色。

“啊哈哈,这样很刺激哦,狱寺。”山本闭眼,爽朗的笑出声来:“让我有自己还活着的实感。”

“棒球笨蛋……”

“啊,对了……从这里跳下去的话,能见到铃奈前辈也说不定哦?”说着,山本轻轻地哼起了曲子。

狱寺知道那个旋律,那是并盛中学的校歌。

“绿茵葱郁的并盛,不大不小中庸最好。”

『总是一成不变,健康而坚强。』

十一年前,狱寺和山本同此刻在黑暗中永眠的北条铃奈、泽田纲吉曾同站在并盛中学的体育馆里,与其他学生一样在风纪委员会的带领下唱过这首校歌。那个时候的泽田纲吉是紧张到可说是战战兢兢的唱着,而狱寺则是不耐烦的皱眉,小声的跟着努力不唱错、不跑掉的纲吉唱;一旁的山本则是爽朗笑着大声歌唱的同时走音,由此引来了君临并盛町所有不良少年之上的并中风纪委员长云雀恭弥。

在三年级队伍中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唱完校歌的北条铃奈是因二年级的队伍里山本武、狱寺隼人和泽田纲吉被云雀恭弥追着咬杀时才注意到了引起骚动的四人。

“呜啊!”看到拿着浮萍拐的云雀逼近,纲吉慌不择路的向后退去的时候因脚下一滑而撞到了人。当摔倒的纲吉回头看到自己闯入的地方是三年级生的队伍,撞到的人是三年级的前辈后,捂着自己鼻子还不及从地上起身纲吉用力的对铃奈低下了头,“啊!对、对不起!!前辈!”

“不要紧。”一怔复一笑,铃奈对纲吉伸出了手。

彼时,名叫泽田纲吉的少年在一阵迟疑后握住了少女伸出的手,此后,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往众人从未想过的方向延伸发展。

“想起来的话,那就是一切的开始呢。”山本停下了脚步,却没有从金属护栏上下来的意思。“那个时候要是阿纲没有握住铃奈前辈的手,我们没有在阿纲的身边,云雀没有注意到铃奈前辈,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了吧?”

没有遇到彭格列的人,北条铃奈便不会认识六道骸。

“……”默然的看着山本的背影、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映衬下那显眼的黑色,狱寺无法对山本说些什么。

如果说人的人生都按照一定的命运轨道在前进,那么北条铃奈绝对不该迎来这样突兀的结末。成绩中上,体育一般,学校、家庭生活都极其普通的北条铃奈原本该过每一个普通人都有的乏味而幸福的生活。然而,就像是铁轨被搭错后的电车,北条铃奈的人生脱离了原有的轨道,最后因失控而毁灭。

『我想要把他、骸……拉出那个失控而混沌的世界。』

在并中教学楼的天台上背对着众人说出这句话的北条铃奈终究没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在众人眼里六道骸还是那个考虑这如何抹杀世界上所有黑手党的六道骸;六道骸没有因为北条铃奈的存在而改变。

在察觉到铃奈的颈项上的酸痛贴布是用来遮盖的是烙印般的红紫痕迹时,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铃奈留在骸身边的决定了。

『没有为什么,也没有值不值得。我留在骸的身边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而已。』十七岁的北条铃奈自愿加入彭格列的门外组织做了后勤人员;并照顾留在黑曜乐园的库洛姆、犬和千种三人。所有人都明白对黑手党、极道的了解仅限于小说与电影的铃奈会与黑手党扯上关系完全是为了骸。

没有人知道铃奈和骸是怎样认识的,没有人知道铃奈为何决定要留在骸的身边,就如同没有人知道铃奈曾对纲吉说过『我上辈子认识夯一样。

『纲君,我上辈子就认识骸了。虽然那个时候的他不叫骸。』

『对不起,对你说这种像是天方夜谭的话。』

十八岁的北条铃奈告之了十六岁的泽田纲吉所有的前因。

『继承了那个人部分记忆的骸是不是那个人的转生都没有关系,因为我喜欢的不是那个人,而是骸。』

『我会努力不让骸步上那个人的后尘的。』

然后,十八岁的北条铃奈和十六岁的泽田纲吉都没有预料到结果。正如同骸自身也没有想到在北条铃奈离开后才发现有铃奈在的居所曾经是那样舒适的地方。

骸打开了公寓的房门。强风突然扑面而来,扬起一室白色的落地窗帘。

满室的沉寂,只有风吹拂着窗帘的声音。

“……出门前又没有关上窗户。”骸闭上眼,无奈的笑了。似乎又能听到那个带着些许难为情的声音轻声辩驳着:『因为风吹得很舒服嘛。』

玻璃小几上的烹饪书被风吹得翻开,窗台上的九节莲依然是青翠欲滴的颜色,墙上的圆形壁钟还在正常的向前走着;除了四处都落有薄薄的一层灰尘,整个公寓内和往常别无二致,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这间公寓的主人随时都会回来的错觉。

『你回来了。』

骸瞬间回头,然而身后什么人都没有。骸对一时间对产生了如此反应的自己感到可笑。

『欢迎回来,骸。』

站在客厅里,骸想起无论是几点几分,无论铃奈在做什么,只要铃奈看到骸,就会微笑着对骸这么说。

“……”看了一眼小几旁拉开的座椅,骸仿佛能看到在小几前一手握着茶杯,一手翻阅烹饪书的铃奈。

『刚刚好,我今天烤了凤梨派。要红茶吗?』骸记得铃奈时常会在自己到来时“凑巧”做一些甜点、小食;偶尔还会一个不小心多作了“一些”食物。能够精准的拿捏骸喜欢的凤梨派要用什么火候烤制,砂糖、鸡蛋、牛奶各加多少,也清楚骸喜欢的凤梨鲜切片要用浓度多少的盐水浸泡多长时间。

对骸来说,这样的北条铃奈是重要的。就像一部精密机器之中的某个零件对那部精密机器一样重要。

北条铃奈是在骸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个可以让骸完全放松休息的场所给骸的零件,也是能构成骸计划的一部分、成为骸手上强有力的棋子的零件。骸一直都认为这是个有用而又不易坏的零件。

(是的,零件。她是零件。和犬、千种还有库洛姆他们没什么两样的零件。)

零件,再重要的零件也不过只是零件。是坏了可以找寻代替品的东西,是在有了代替品后就可以丢弃的东西。可是,骸发现自己无法对泽田纲吉、库洛姆或任何一个人说出“北条铃奈只是为我所用的小小零件中的一个”。

『她是我的玩具。』骸记得自己如此形容自己和北条铃奈的关系。

但作为玩具来说,北条铃奈实在是太过乏味。那种逆来顺受的不卑不亢让骸觉得乏味。

『……要我放过这些黑手党?当然可以,只要你肯把你的头发剪掉。』站在彭格列的背叛者们的断肢残骸中,手持三叉戟的骸没有去擦溅上自己脸上的血点,而是愉快的对北条铃奈笑道——骸知道北条铃奈一向爱惜她那一头浓密的长卷发。

没什么悬念,下一秒骸已看到了铃奈手起刀落将自己长至大腿的黑发一把削断了齐耳处。

于是骸发出了“kuhahaha”的大笑声。骸再一次确认了北条铃奈和六道骸之间的差异:六道骸认为连人渣都称不上的黑手党杂碎们根本无法和自己所珍惜、所在意的东西相提并论。北条铃奈则是认为比起自己的头发,还是生命更加珍贵。

北条铃奈是六道骸无法染黑的纯白,是和坠入六道、在黑暗中不断轮回直至狂乱的六道骸相反的人。无论骸对北条铃奈做了多么过分的事,北条铃奈都会承受下来。

『骸,你不需要把我绑住,我也会在你身边的。』手腕和脚踝上都是被捆绑的痕迹,疲惫到甚至连眼睛下面都有深深的黑眼圈的北条铃奈还是像往常那样对骸伸开双臂、拥抱着骸,接受骸所有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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