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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三章 判官夜审(1 / 2)


第?七十三章判官夜审

幸亏薛队长喊得霸道,拦得及时,剑拔弩张的气氛下,一片废墟几乎就要火烧连营的一桩险情?被及时制止了,一群人三两?下将火情?扑灭。当地?工程队想必也不愿为区区一处破旧廉价的民房闹出人命,只要能?花钱买个签字点头,谁愿意闹啊?

“房子是俺的,地?也是俺的,凭什么你们说?搬就搬?俺就不、就不顺你们的意搬走!”王崇亮那男人,还站在房顶上?与众人僵持着不下来,脸色都?熏成一枚黑烟□□的滑稽模样,头发?在脑顶上?炸着刺儿,真是个不折不扣不可理喻的犟种。

抄家伙准备围剿的人群悻悻地?四散开去,群众七嘴八舌地?摇头摆手。

“这人有神经病。”

“没文化,脾气直,年轻时脑子就有点问题,这样都?好多年了。”

“怪不得快四十的人了还讨不到老婆,谁乐意跟这个疯子过?”

“……”

凌河可能?是被黑烟呛住了嗓子,让严小刀和毛助理从土石堆上?拎回来的时候,弯下腰咳了个天昏地?暗七荤八素。严小刀这才想起?某人身带尼古丁过敏的少爷病,那些自制火器中的燃烧物,普通人闻了都?受不了,更何况凌河。

严小刀从后面抱住凌河的腰,揉胸捶背给少爷顺顺气。凌河把自己搞成一副黑面小生?的脸,脸上?抹着深一层浅一层的黑烟腻子!

凌河挣脱严小刀阻拦的手臂,扒着山墙爬上?那摇摇欲坠的屋顶。

王崇亮就剩下两?颗大白眼?珠子能?够一翻一翻地?表示清醒,泥塑木雕一般坐在瓦砾上?,头顶一片带着烟火气的淡紫色天光。

凌河蹲下身,盯着那姓王的半痴半疯男子:“你说?你住这条街上?有十七年了?”

王崇亮:“哼,是,俺就不搬!”

凌先生?才不感兴趣这王崇亮家搬不搬拆不拆,他单刀直入:“十五年前就在你家的街对面三十米开外,有一家夫妇俩经营的旅店突然失火,你记得这回事吗?”

薛谦也爬上?房顶,弯腰端详那黑脸汉子。王崇亮呆若木鸡似的眼?球叽咕转动几下,惨笑:“失火了,烧死人了,都?烧死了。”

薛谦忙问:“你见着了?你当时在场吗?”

王崇亮的喉咙被烟火熏得沙哑,笑得略瘆人:“都?烧死了……房子烧光了……啥也没剩下。”

毛致秀无可奈何地?甩着纤纤玉手扇开眼?前的烟雾,摇摇头下了结论:“凌总,好不容易找见一位住了十七年的老人儿,结果竟是半个疯子!”

要说?薛队长这心里没有失望,是不可能?的。他临时拖延了出差休假计划,带伤上?阵,这一趟是雄心勃勃志在必得,甚至向?本地?专案组的同行夸下海口这次一定破解迷局。他恨不得将远近十里八村所有大大小小的案子,什么走失儿童拐卖案、聚赌敲诈案、电信诈骗集资案全部拆分整合,重新串联到一起?,寻找其中暗藏的关联和脉络,都?快魔怔了。

天色太晚,路途偏远赶不回市区,凌河突然提议:“我们再?待一晚,明天再?回去,或许还有别的线索。”

凌河就连寻找打尖住店之所的麻烦工夫都?省了,顺手一指街对面那栋裹着淡绿色漆皮的蹩脚旅舍,不容旁人置喙:“薛队长,我们今晚就住这家!”

凌河毫不避讳严小刀一个劲往他脸上?甩过来的眼?色,以嘲笑的口吻放毒:“严总,跟那两?位六十块和一百块的村姑无关,我就不越俎代庖给您‘点菜’了,您自己去隔壁家挑个顺眼?的带过来!”

严小刀毫不客气地?一手搭在凌河肩膀,狠狠捏了几下解气。

之前他在玉米地?里撵凌先生?,终究还是脚不方便,竟然没有追上?,着实懊恼。然而,凌河这小子好像意犹未尽,绕着他兜圈子又兜回来,笑呵呵地?送上?门来给他捏。他捉住凌河的衣服,抬脚软绵绵地?踹了凌河的屁股,以示惩戒。

那位老板娘大嫂子一见几位城里人前来光顾,满脸容光焕发?心花怒放,一手点着钞票屁颠颠儿地?让出最大一个房间,再?将唯一一个袖珍单间指给女士。

这种村口旅店,平时招待的就是过路的长途大货司机,好几人搭伴睡一间,条件简陋到让毛仙姑戳在门口磨蹭鞋底半天都?不肯进屋。反倒是三位男士一脸的安之若素,什么腌臜地?方没见过?给一块干燥地?板就能?凑合将就一晚。

丰神俊朗的薛队长四仰八叉倒在一张长条单人床铺上?,胳膊腿都?懒得动弹一下,转眼?就打起?小呼噜。

大嫂笃定地?认为,自己先前的卖力推销遇见了识货上?门的主顾,豪爽地?对严总说?:“一百块,就在隔壁,俺去给你叫?”

穷乡僻壤这些已婚多年且已生?育过的女性,对待男女之事就像对待每日吃喝拉撒一般习以为常。留守妇女与单身汉子之间,老板娘与住店客之间,那些远在他乡的打工仔与打工嫂之间,就是露水结缘各取所需,解决最基本的生?理需要,与吃喝无异,不会?显出丝毫羞臊知耻的心态。

严小刀从木板床上?蹦起?,这回可一点都?不豪爽大方:“别别别叫,大姐您千万别,大姐您回去歇着吧!住宿房费我们一分钱都?不少给您!”

严总难得吃瘪认怂,对着那大嫂子几乎就要打躬作揖磕地?上?了,这让凌河嘴角划出促狭的弧度,这样的小插曲太滑稽了。

大嫂一脸“活见了不识时务不解风情?的假男人”的表情?,撇了撇嘴,了无乐趣地?关门下楼,心里笃定地?认为城里的男人样子货,“那方面”都?不行。

坐在木板床边的凌先生?很浪地?甩了甩二郎腿,趁着薛队长打呼噜,突然凑过身来:“严总您嘴挺刁,一般人还看不上??”

严小刀毫不客气:“我看上?了一个,敢来吗?”

凌河寸土不让:“来,谁不敢了?”

两?人互相用视线纠缠,若不是顾忌身后三尺之外就睡着那位更不解风情?的夜叉,两?人都?有些按捺不住,身上?都?很憋火……

凌河却再?次让严小刀没想到的,特意下楼去到那间糊了一墙腻子的返潮发?霉的厨房,弄来一盆热水。

凌河蹲在地?下帮他脱鞋,按在水盆里泡脚。大少爷做这些事也理所当然,不必废话,好像每时每刻都?在用润物无声的体贴行动表示:我就是从一开始这样计划好的,你就瘸着吧严小刀,我就是要跟你这样“在一起?”。

日久见人心一定让你屈服,你不愿意也得愿意。

严小刀并未抱怨自己路走多了脚疼,但凌河倘若看不出他疲倦脚疼,那就不是善解人意的凌先生?了。

破旧的窗棱上?绿漆斑斑驳驳,墙皮脱落后露出一大块一大块烂疮补丁似的痕迹,外地?乡下如此一间陋室,房间内的空气却是暖洋洋的。凌河也不说?温柔体贴的话,扳过严小刀的腿,给他按摩疲惫的小腿和脚踝。

“你是真心疼我还是假疼我?”严小刀无奈地?吐槽对方,“咱俩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凌河对感情?之事毫不讳言:“我真心疼你。”

严小刀如今已很了解凌河的脾气为人,凌河说?出这种近似表白的话,也是真心的,但凌河这号人“疼爱”一个人的方式实在令他吃不消,思维和手段都?异于常人。

严小刀若有所思:“凌河,你为什么兜个大圈子一定要来这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细节真相,就是不告诉我?难道这家店里有问题?”

“我也没有知道多少,道听途说?的只言片语。再?说?,我知道有什么用?”凌河用浅淡的道理反驳他,“这件事最关键的是,我们能?否找到证人证据,让薛队长最终查清和相信命案的真相。”

抽丝剥茧,顺藤摸瓜,一寸一寸揭开那张再?也掩盖不住的破席子,露出堆积在下面的陈年污垢,一点一点剥离出真相……严小刀十分清楚这就是凌河正在做的事情?,从根基上?动摇着他原本固守的某些认知,这确实要比一股脑填鸭式地?将所谓真相灌输给他、强迫他接受,更能?触动人心,也让他更加难受,每一天都?如坐针毡,等待着最终被洪水浪涛吞没的那一刻。

……

毛仙姑在厕所小间里捏着鼻子哼小曲,苦中作乐。

薛队长的呼噜都?打出好几个乐章,鼻音的旋律和节奏时快时慢,时高时低,看来是真累坏了,偶尔在梦话里骂上?两?句。

夜深而人不静,各怀一番复杂心绪,凌河和严小刀翻来覆去睡得很不踏实,各自睡在一张窄床上?,时不时在黑暗中瞭望对方沉默无声的后背。

山风吹进破窗棱子,吹得窗口一块剥开的墙皮“哗啦哗啦”作响,十分扰人睡意。旷野中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像风声吹进耳膜,也是忽远忽近,忽高忽低,又好像一把长期没有上?油的破旧的弦乐器,几根丝弦岌岌可危,在勉为其难的拉扯之间就快要崩断了。

拉扯到高音处只听“啪”的一声,弦断而哭声骤响,男女莫辨,但嗓音沙哑,像遥遥飘荡在遥远的天边,却又近在耳畔墙角!

谁大半夜的鬼哭狼嚎?

薄板子一样形同虚设的房门“吱呀”一声就开了,纤瘦的黑影蹑手蹑脚溜进来,行动敏捷然而张望的动作鬼鬼祟祟,却没想到凌河与小刀都?没睡着。

严小刀等那黑影摸近前,从床上?“腾”一下坐起?薅住对方:在你刀爷面前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哎嘛,吓死我了!”姑娘煞有介事地?发?出惊呼,反掌牢牢抱住严总的手臂,仿佛这样才踏实了。

溜进来的家伙就是睡在隔壁单间的毛助理,从床头小灯下露出一张颠三倒四的黑眉白脸。再?牛/逼的女汉子原来也怕黑怕鬼,毛仙姑披着一条图案很怯的大花被面,活像个跳大神的萨满神婆,不由分说?蹿上?凌河的床挤坐在一起?,用口型说?:“凌总,严先生?,这屋里闹鬼吧!什么声音啊,忒吓人了!”

凌河问:“你瞧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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