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盼弟一下子就慌了神。
娘再不好,那也是生自己养自己的亲娘啊!
她的眼泪扑漱扑漱地往下掉,这会儿的她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晦气不晦气,她的脑袋已经完全空了。
有心把这事儿告诉自家婆婆,可是想到自家婆婆的诸多忌讳,李盼弟心里还是有些怵的,她犹豫良久,擦了泪,横下心来。
“福宝儿,你等二姐一下,二姐回去同你姐夫还有公爹和婆母说一声,然后二姐和你姐夫同你一起去。”
李福宝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拼命地点头,肚子也跟着发出了咕噜一声响。
“二姐,你家里有吃的吗?我饿的太厉害了,现在手脚冰凉,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李福宝一脸期盼地问。
李盼弟心里苦,自个儿娘家发生了这样的事儿,说出去铁定是要被婆母给?责备的,自家哪有脸再去给福宝儿端出一碗饭来?
“福宝儿,你先撑一撑,二姐同婆母说完之后就同你回去。回到咱家后给你做饭。对了,你同大姐和求弟说过这事儿了没?”
李福宝摇头,“我不敢同大姐和三?姐说,大姐那暴脾气,咱娘都在她手上讨不到任何的好处,我要是去了,她还不得拿乱棍把我打死?三?姐……我没脸同三?姐说,我对不起三姐啊!三?姐为了帮咱家,被婆家撵了出来,咱娘却不愿意收留,我哪有脸再去找三姐?”
李盼弟张了张嘴,道:“你在门口等我片刻,我去同我公爹和婆母说了这事儿。娘没了是大事,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总得同大姐和求弟说的,你不敢说,那就我去说。要是咱俩都说不动,那就当叔和婶子去帮忙说,咱李家亲族里的长辈那么多,大姐和求弟还能不给?亲族长辈一个面子?人都没了,总得体体面面地把人打发走。”
她仿佛赴刑场一样脚步沉重地进了屋,没过多久,屋子里就传来咒骂声,不过李盼弟和她男人倒是都穿着厚实的衣裳出来了。
李福宝喊了李盼弟家男人一声‘姐夫’,那男人拍了拍李福宝的肩膀,问李盼弟,“盼弟,咱现在是直接去你大姐家还是回你娘家去?”
李盼弟心里也没注意。
她咬咬牙,“找大姐吧,大姐那次恼我和求弟,可求弟没活路时,还不是大姐收留了?她就是刀子嘴,最?疼我们下面几个了。要不是我娘险些害得她和扁头都双双没命了,关系铁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么大的事儿,我心里也没多少底,得把大姐和大姐夫喊上,不然我真操弄不了这么大的事儿。”
李盼弟领着惴惴不安的李福宝到了夏家庄,敲开了李招弟家的门。
开门的人是夏光宗。
看到自家媳妇儿的娘家兄弟和妹子登门,个个都顶着个大红眼珠子,好似兔子成精似得,夏光宗疑惑地问,“这是咋了?”
李盼弟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见李福宝没跪,她赶紧把李福宝也扯得跪下,这才道:“姐夫,我娘没了,你同大姐说一声,我们需要大姐做主心骨,回娘家帮着操弄丧事啊……”
夏光宗手里的门闩哐当一下掉在地上,险些砸到跪在地上的李盼弟和李福宝。
李招弟和李求弟正在灶间里做饭,李求弟帮着煮饺子,李招弟正炒着两道菜,姐妹二人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也没上心,只当是同村的皮猴子在挨家挨户地讨糖吃,但那李盼弟的哭喊声不小,别说是在灶房里煮饺子炒菜的李招弟和李求弟姐妹俩了,就是住在隔壁院子里的夏耀祖、周桂枝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李招弟霍然一下站起身,眼睛睁的滚圆。
“求弟,我刚刚好像听到……盼弟的声音了。”
李求弟也是一脸惊疑,“姐,我也听到了。”
姐妹二人出了灶房一看,果然是李盼弟与李福宝,这会儿正跪在大门口哭哭啼啼。
李盼弟见李招弟和李求弟出来,哭得越发厉害了,抱住李招弟和李求弟的腿就嚎啕个不停。她手背蹭到李招弟穿的衣裳上,摸着那柔软厚实的衣裳,一看就是为了过年而新制的,面料滑溜,一摸就知道是好料子……同样是一个爹娘生出来的姐妹,大姐现在过得是富家太太才能过的日子,住得好吃得好穿的也好,自己过的却是非同一般的艰难。
一时间,扯着嗓子放声大哭的李盼弟也不知道是因为亲娘过世而悲恸,还是因为同样的爹娘不同的命运而悲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