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长蕴出门没走多远就看到在树下沉思的谷东临，他朗声喊道：“师兄。”
谷东临睁开眼睛，眉目沾上早晨的露水，清高得仿佛天上的仙人降临人间。
他打小便是板板正正的，明明还小，却偏偏不苟言笑，经常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而且自妖龙事件以后，他愈发的自律，早上天不亮便开始修炼，晚上大家都睡了他还在点灯看书，活得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
他指了下小宝：“他也要去？”
许是他看上去清冷又严肃，小宝有些害怕，抓着应长蕴脖子的手更紧了些。
“师兄别担心，只要吃饱了他不会闹的。”应长蕴保证道。
谷东临“嗯”了声，算是同意了，小宝呼出一口气，恍若劫后余生，然而他还没高兴多久，就听见这个男人冷淡道：“都长这么大了哪还用人抱？自己下来走。”
可能是气场的原因，即使有应长蕴在，小宝也不敢不听他的话，他委屈巴巴地下来，迈开两条小短腿走到两人前面。
三人走了许久，从天蒙蒙亮走到大亮，小宝实在跟不上了，抱着应长蕴的腿撒娇道：“爹爹，小宝累。”
“啊？可是……”他试探性地看了看谷东临的脸色，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蹲下来打算抱人。
谁知他还没碰到小宝衣服，谷东临抢先一步把小宝捞到自己手里：“你等会儿还要上课，交给我吧。”
应长蕴茫然地应了声“哦”，谷东临目光平视着前方，忽然道：“你小时候也和他一样，那时你刚刚入门，三师妹不方便，师父便叫我带着你，早上我们要去摘星阁上课，你走到一半就直说累了不想走，哭着闹着要我背。”
“是吗？”应长蕴讪笑道，“我不记得了。”
谷东临语气没什么变化：“不记得就罢了。”
他们已经走到授课的地方，来来往往有许多备选弟子说笑，掩盖了他略显落寞的后一句话。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梁玉华和柳咏思已经候在门口，见到他们来一齐行礼道：“师尊，师叔。”
梁玉华看到谷东临手里的小孩，心中颇为惊异，不过没说什么，但柳咏思藏不住话：“师尊，这孩子是谁的？是新的师弟吗？”
谷东临性情冷淡，门下弟子也大多如此，只有柳咏思是个意外，眼下他动作幅度太大，一不小心就从袖口掉出一本书。
柳咏思暗道不好，还没来得及捡起来书就到了谷东临手里，谷东临看到封皮上《和大师兄不可告人的二三事》这大喇喇几个字，眉头紧皱。
他把书扔到天上，一从无形的火渐渐将它侵蚀，等落到地上的时候它已经成了一坨灰：“回去以后自行领罚。”
柳咏思苦着张脸：“是。”
等他们走远，柳咏思哭丧道：“大师兄……”
梁玉华自觉被柳咏思看的东西冒犯到，他作壁上观道：“师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先把地上的灰清扫干净吧。”
*
封遇秋几乎是在早课钟声响起的同时踏进门，他一眼就望到坐在最前面的应长蕴，同时应长蕴也似有感应一般抬起头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缠绕，应长蕴一边翻书，一边朝他笑了下。
封遇秋忽然感觉心跳漏了一拍，连忙移开目光，逃避似的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讲课堂内经过特殊的改造，坐在应长蕴的位置上，即使不用太大的声音说话也能被大家听见。
昨晚他把今天要讲的部分全部分析了一遍，还认真备了课，因此讲起来格外顺畅。
对比薛明尘的粗犷、谷东临的冷漠还有阮珠或阮书的咄咄逼人，声音温和、语言诙谐的应长蕴显然容易被大家接受得多。
第一小节讲完，应长蕴给了大家一小会儿休息时间，然而他一口水还没喝完，就有人拿着书向他请教问题。
封遇秋眼见着应长蕴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倏地想起昨天说的新弟子的话题，虽然应长蕴跟他说不收，但备选弟子中资质上佳的这么多，难保他不会改主意。
他脸色一沉，也拿着书走上去，在他路过的那条走廊中，两边的人望向他的眼神里皆是惊艳之色，他仿若未觉，直接来到应长蕴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