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喜欢啊。”
烈如阳道：“她那么有意思,我就是觉得有意思才跟着她的。”
在她答前半句的时候，洛祈蹙了蹙眉,但听完后半句后,她的眉头又舒展了下去。
顶上是一片向前探出的屋檐，遮去了如水月色，在洛祈的肩头和脸侧投下一片暧暧不明之色。
洛祈低声道：“不是这种喜欢。”
烈如阳：“？”
向来鬼马精灵的二等暗徒顿了顿,烈如阳茫然道：“那你说的哪种喜欢啊？”
“不是,”烈如阳道：“两个女人之间,还能有几种喜欢啊？”
洛祈从那片暗色里抬起眸子看向烈如阳,四周光线昏暗，她的一双眸子里却似是发着亮。
洛祈道：“想永远在一起,别无二心的那种喜欢。”
烈如阳愣了愣，她凝上洛祈的眸子,疑惑道：“你说的那不是成了夫妻之间的喜欢了吗？”
洛祈闻言眨了眨眼睛，就当烈如阳以为那眸里的亮色要暗下去的时候，却听到洛祈更加笃定地开了口。
洛祈道：“我对窈窈,便是那种喜欢。”
136
烈如阳呆在原地，久久看着洛祈。
她觉得自己能听懂洛祈的话,却又实在不太懂洛祈是什么意思。
但她来不及多问，洛祈便起了身,走回了房里。只留下烈如阳站在檐下，兀自迷茫。
137
白窈回到苏慕白睡着的房里，果然有个小丫鬟在等着她，正是先前带她换衣服的那一个。
小丫鬟道：“白姑娘,三当家让我在这儿等你的。”
“嗯，我知道。”
白窈道：“你能不能带我去今天换衣服的那间屋子里睡觉呀。”
小丫鬟答应下来，等进到那间屋子里之后，白窈四处看了看，却发现自己换下来的衣物已经不在了。
白窈疑惑道：“我的衣服去哪儿了？”
小丫鬟答：“三当家的说了，以后您都穿他买的新衣裙，就吩咐人把您的衣服拿去丢掉了。”
白窈：“……”
她在那件衣服里也存了些首饰，特意来这间屋子，就是想把首饰拿出来的。
罢了罢了。
就当是破财消灾了。
自我安慰过后，白窈又想到，反正她跟着洛祈，也不担心混不下去。
哎？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隐约有些堕落了？
但还不等堕落的白窈仔细思考出自己堕落的本质，就见桌下某处隐隐闪过了一寸亮光。
白窈急忙趴下身子，伸手向前摸索，随后摸出了一个小吊坠。
那小吊坠呈翠绿色，上头隐约有片小叶子的标志。
这是她藏在衣服里的首饰之一，想来是那些人拿衣服的时候掉了出来。
有一个算一个，总比没有强。
这样想着，白窈把小吊坠仔细收了起来。
138
次日清晨，白窈早早起了床。
一推门就有个小丫鬟迎过来，白窈道：“你们寨子里是不是有条河？”
小丫鬟答：“是，姑娘问这干什么？”
白窈道：“河里有鱼吗？”
“有的。”小丫鬟道：“可新鲜了。您想吃鱼吗？”
想了想，小丫鬟道：“寨子里有几个水性好的，不如我让他们帮忙……”
“不用不用，”白窈摆摆手道：“我就是想去水边溜达溜达。”
139
顺着小丫鬟指出的方向，白窈一路朝着那条河寻过去，途中路过一处院子口，有几个
土匪凑在一起说着闲话。
“对了，咱们山下头出了件大事儿你们知道吗？”
“什么大事儿啊？”
“就那个，柳家，知道吗？有个女的嫁进了将军府的那个。”
白窈一怔，顿住了步子。
嫁进将军府，柳家？
白窈清楚地记着，原书中云袅的娘亲便是柳家出来的，名为柳宁月。
向一旁低下头装作整理裙摆，白窈一边听着那几个土匪继续聊下去。
“知道知道，怎么了？”
“他们柳家被灭门了，一夜之间。”
“那叫一个惨烈啊，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手，等被发现的时候，一府的人都死绝了，满地满屋都是血，一个没留。”
白窈皱了皱眉，有人问出了她心里的疑惑。
“啊？这也太吓人了。地方就没查吗？”
“嗨，咱们就是干土匪的，你怎么还觉得吓人？”
“那，那能一样吗？咱们多久杀一次人啊，一夜灭门，你想想，指不定全是冤魂，都会回来呢。”
“嘿你小子，大白天的说些吉利的。”
有人把话题拉了回去，道：“地方官府查了，可什么都没查出来。”
“官府有个屁用！要我说，还是咱们这样，搞个寨子自己搭伙过，有酒有肉，多爽！”
随后几个人便纷纷附和着夸赞起黑云寨的美好生活，白窈挪开步子，没有再听。
140
不对。
不对啊。
在原书里，在云袅和其娘亲死去之后，柳家的确是从尚京完全消失了，但却不是以被灭门的方式消失的。
141
《公子为凰》中，早年的洛倾梵曾是闻名一带的才女，虽后来家道中落，却也依然是惊艳绝伦的奇女子。
彼时，柳宁月的哥哥柳时庆也对洛倾梵入迷得很。然而洛倾梵眼中只有云鹰南一人，对品行不端的柳时庆视若粪土。
如此下来，爱却不得，柳时庆便对洛倾梵生出愤恨。
当时柳宁月给洛倾梵喂下的那味无人能查出的毒药——灭生，也是柳时庆帮她搞来的。
那时候洛倾梵已经被心生嫌隙的云鹰南禁足在偏院，而云鹰南随军远征未归。
察觉到柳宁月对自己下了杀心，洛倾梵连夜带着小洛祈出逃。
府里有侍卫对洛倾梵心软，放她们母女逃出。
然而两人随后便被柳家人追上。洛倾梵只得把洛祈埋在树叶堆下，引开追赶的人。
随后洛倾梵被抓回将军府，喂下灭生，即刻身死。
而小洛祈在枯草叶里躲了一天一夜，顶着大雨也一动未动，只因先前洛倾梵对她讲：“千万不要动，一定要藏好。”
小洛祈没能等到母亲回来，她昏倒在草丛里，被一个农夫捡回了家。
农夫没有钱请郎中，只得跪在自家门口求菩萨，随后便遇到了路过的归妄。
等小洛祈醒过来的时候，归妄坐在她的床头，正在试探她的武脉。
而将军夫人郁结身亡的事，也已经传遍释昱。
此后柳家人不放心，也曾四处寻找小洛祈的下落，但那时间小洛祈已被归妄带回了归冥山，无处可寻。
在原书中，柳宁月和云袅死去后，虽然将军府隐瞒了柳宁月和云袅的真正死因，但柳家人不免要查上一番。
所以当得知自家人是因为早年做的那些事折在了将军府，柳家一看，云鹰南疯起来连自家女儿都不放过，当即担心起自己的命运。
自知无法跟云鹰南对抗，又害怕被连累迁怒，柳家人便干脆连夜跑路了。
142
可现在
说的灭门是怎么回事？
白窈思索着，难道是因为这一次她成功逃脱了，柳家人没能看出死亡威胁，没跑路，所以被云鹰南灭门了？
而云鹰南竟然那么疯狂，把柳家全门灭掉了？
心里思索着，白窈一路走到了河边。
143
白窈站在河边望过去，岸生碧色，激流拍石。
和烈如阳说得一样，这条河极为宽阔，且水流很是湍急。
的确不是什么逃亡的可行之路。
走近了两步，白窈踏上一处岸边的石块，将手伸进水里，感受水流。
虽然已要入夏，天气总归还是凉爽的，河水的温度就更为冰凉一些。
不过还好，不是不能忍受的程度。
144
白窈在岸边蹲了半天，再站起来的时候，腿上有些发酸。
岸边的石头润了水，难免有些湿滑。
但好在白窈才踉跄了一步，就有人自身后稳住了她的腰身。
洛祈伸手揽住白窈，掐着腰把人抱回了岸边。
白窈抬头看清是洛祈，当即弯眸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呀？”
洛祈道：“刚才正好看到你在河边，就过来看看。”
说话间，洛祈拉着白窈走出几步，弯腰帮她把裙边沾上的几处草枝摘下去。
白窈道：“你们舞队还需要再表演吗？”
洛祈道：“舞台还没搭好，至少要过了今晚。”
两人说话的功夫，一旁有人走过去，见到了洛祈，道：“哎，那边的舞队小哥，来帮我们抬些东西吧。”
白窈道：“去吧。”
人在屋檐下，低调很重要。
洛祈点点头，她才转身要走，白窈又从后握住了她的手腕。
洛祈回过头来，问：“怎么了？”
白窈想了想，道：“洛祈，我会占卜，你是信的吧？”
洛祈道：“嗯，我说过，我信你。”
白窈道：“所以呢，我这个人总是能逢凶化吉的。”
她似是在对洛祈讲，又似乎是讲给自己听。
不知白窈为何突然这样讲，但洛祈道：“嗯，我知道。窈窈心善人美，永远都能逢凶化吉。”
怎么突然就夸上了！
被一级美颜的人用一级动听的嗓音夸着，赶在自己脸红之前，白窈迅速道：“你快去吧，我们晚上见。”
白窈笑道：“你可要在舞队那边等着我啊，我有个惊喜给你。”
听到白窈主动说晚上会来找自己，洛祈笑道：“好。”
朝着先前喊话的人走过去，洛祈一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窈窈的腰身很细，没什么肌肉，握在手里的时候额外柔软。
145
等白窈返回去的时候，发现苏慕白已经醒了过来。
他坐在桌边，脸上的神情似乎是在发呆，随后怔怔看着白窈走进来。
苏慕白扯起一丝略带勉强的笑意，道：“白姑娘。”
白窈道：“你感觉怎么样呀？”
苏慕白道：“还好，没什么感觉。”
白窈问：“虎九有没有来看你啊？”
苏慕白：“……来了。”
白窈点点头，正欲开口，苏慕白走近来，低声道：“白姑娘，虎九身上有一块令牌，可以助我们逃出去。有机会的话，我会把那块令牌拿到手。”
苏慕白果然还是个聪明人。
但虽然这么说，机会却不知道有没有。
白窈也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我得到消息，过几日朝廷应该就会来剿匪。”
苏慕白闻言先是一喜
，随后又道：“可虎九明天就想娶我。”
白窈：“……我们，会尽量想办法帮你拖延的……”
这样说着，其实白窈心里也没底。
白窈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问：“你好像没怎么吃啊，不饿吗？”
苏慕白道：“不饿。”
然而这话才说完，他的肚子便叫了一声。
白窈问：“……你醒来之后没吃东西吗？”
苏慕白有些窘迫地侧了侧头，道：“嗯，没怎么吃。”
白窈看了看桌上明显没怎么动的几碟饭菜，猜测：“这都是虎九送过来的？”
苏慕白：“……嗯。”
白窈叹了口气，劝道：“慕白兄，你不能这样啊。虽然你不喜欢他，但是饭菜是无辜的啊，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别的是不是？”
白窈言语间暗示着，要跑也得吃饱了才能跑。
然而苏慕白看她一眼，还是摇了摇头。
哎，怎么这么固执。
不愧是月白风清的男二，这怕是要走死守忠贞宁死不屈的路子。
白窈上前一步，正要再劝几句，却听苏慕白道：“我不是不想吃。”
苏慕白有些委屈地道：“虎九说这饭菜是他亲自下厨做的，我并不介意，但是这些饭菜实在是……”
苏慕白道：“太难吃了。”
？
？？？
苏慕白苦恼道：“我也很饿，但真的是太难吃了。”
白窈：“……”
劳烦，请把我刚刚的感慨都收回去。
146
但是一碟菜能难吃到什么地步？
白窈不信邪地走过去，拿起一双新筷子尝了一口。
救命。
白窈迅速接过苏慕白递过来的茶杯漱了口，道：“我带你去找点东西吃。”
刚才她回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间小厨房。
苏慕白当即点点头：“多谢白姑娘。”
147
小厨房门口只守了个男人，认出苏慕白之后，便让两人走了进去。
男人看过一阵子，找到了一笼尚且温热的包子，白窈拿在手里两个，把剩下的一屉递给苏慕白。
坐在厨房里吃完了包子，看苏慕白依旧沉着面色，白窈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要太担心。”
苏慕白道：“无妨。”
两人吃完了包子，从厨房走出一段路，白窈回身看了看，确认四处无人后，对苏慕白道：“你拿它干什么？”
苏慕白疑惑道：“白姑娘说什么？”
白窈皱着眉，伸手扯住苏慕白的袖口，小心翼翼地隔着布料，捏住了一柄利刃。
148
方才在厨房里，离开的时候，苏慕白佯装脚下被绊到，实则迅速从案板旁顺走了一柄小刀。
他早有预谋，动作极快且果断，那守厨房的男人并未注意到，但白窈恰好看进了眼里。
白窈道：“你拿这么小一柄刀能有什么用？硬碰硬我们可玩不过啊。”
苏慕白没有武力，而虎九又是黑云寨武力数一数二的人。
这么细弱的一刃刀，白窈简直怀疑虎九用手指都能掰断。
好歹是春雨阁出来的人，虽然书中的苏慕白修的都是些造福百姓的大道理，不怎么擅长诡谋，但总不能头脑发昏到以卵击石吧？
但苏慕白道：“不是为了虎九。”
白窈疑惑：“那你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