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通家回来罗敷就一直寻思着应该找个什么样的借故让刘秀赶快起事。这样一来她可以帮他尽快完成帝业,结束生灵涂炭。“易子而食”的惨剧每每想起她都触目惊心。二来,她可以借助他的力量杀掉王莽、王匡,替秦家二十几口人命报仇。
这日刘縯又来新野,罗敷眼睛一亮,计上心头:既然短时间内说服不了刘秀,为什么不先说服刘縯呢?他这个大哥可是唯恐天下太平的主。这样的事对他,一定是百试百灵的。
刘縯对罗敷说:“贤弟,快把天璇拿出来,我又学会了一种新的招式。”
刘縯将剑接过来,道:“天璇性柔,但柔中带刚。你看……”说着,利用软剑的性柔特点将兵器缠住,剑锋一侧,一用力,兵器尽被斩断。罗敷叹为观止,大大称赞了一番。刘縯自是洋洋得意。
罗敷与他学招、拆招完毕,坐在树荫下歇息。“大哥,你如此痴迷武功,到底是为什么?”
刘縯爽朗一笑:“爱好呗。人总要有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罗敷见他五大三粗,却颇为可爱,又道:“大哥有没有想过把自己的爱好发展成天下人的爱好?”对于刘縯这类人,妥当的引导往往比什么都管用。
刘縯一愣:“贤弟是说?”
罗敷笑曰:“如果大哥变成了当今的皇上,那你的尚武之心谁不学习?”
刘縯被她说得心里一动:“贤弟所言极是。王莽当道,我乃汉室宗亲,取而代之有何不可?只是……”
罗敷问道:“大哥有难处?”见刘縯不说,罗敷狡黠一笑:“大哥的难处罗敷都为你一一想了解救之法。”
刘縯精神一振:“哦?当真?”
罗敷道:“且让罗敷猜猜大哥的想法,你且看对与不对。大哥的难处有三。第一,怕三哥以家人的安全为由而反对;第二,大哥怕揭竿而起苦无钱财购买兵器装备,又无人马愿意相随;第三嘛,开始时力量尚小,如若朝廷来攻,难免落败。”
刘縯一条条听下去,一点点被罗敷的观察力折服:“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生得跟个女孩似的,却有如此见识!”
罗敷瞪他一眼。这刘縯生来爽朗,口无遮拦,今后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在这嘴上。
刘縯自知失言,忙道:“大哥失言,贤弟莫怪啊。快跟大哥说一说你的良策。”
罗敷摇摇头:“大哥今后切记慎言慎行,如今乱世,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一张没把门的嘴上。”
刘縯知道理亏,嘿嘿傻笑。
罗敷成竹在胸地说:“大哥的三个顾虑其实是有道理的。但是这些都是可以迎刃而解的。”罗敷问道:“你可发现王莽新政里有这么两条,推行‘王田令’,实行奴婢‘私属令’。”
刘縯道:“有什么不对吗?”
罗敷道:“不对,而且是大大的不对。所谓‘王田令’就是把天下土地归为‘王田’,按人头分配土地,多余的交给国家,且不准买卖。而奴婢‘私属令’是旨在控制奴婢数量而将奴婢变为私属,禁止买卖奴隶的政策。
王莽推行制度的本意也许是好的,但时机不对,效果也适得其反。举个例子,如果大哥家里是大富之家,土地远远多于规定的数量,那么你愿不愿意把多余的交给朝廷呢?”
刘縯道:“当然是不愿意的。”
罗敷:“那就是。这样越是富有、有权势之人对这个政策越是抵触。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就成了王莽现在失道寡助的局面。我调查过,这样的富贵家族在南阳有六七十家,如果大哥能让人一一去说服他们,难保他们不会捐赠财帛助你起事。”按照现代的逻辑,王莽政府应该代表的是封建阶级的利益,现在他把自己的阶级基础都给得罪了,失了阶级基础,他如何能够长久?
刘縯听得热血沸腾,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罗敷接着道:“再说‘私属令’,富贵权势之家看奴婢与土地是同样道理,这里就不必赘述了。大哥也看到了,如今南阳饥民遍野,自卖为奴是他们唯一的活路。朝廷这唯一的活路都不给他们,他们除了造反还能干什么?
所以说这‘私属令’,上有蓄奴之家的抵触,下有无地之民的反对。这样大哥就得到了两部分人的支持,前者为你捐财,后者随你起义事。”
刘縯大叫:“妙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罗敷看他动心,高兴道:“还有更妙的。大哥起事依我所料必定会一呼百应。万一遇到险阻,我还有最后一招帮大哥解难。”
刘縯忙问:“是什么?”
罗敷道:“大哥可知道绿林军?”
刘縯道:“那谁会不知,前段时间绿林军首领王凤只身入皇宫杀王莽,举国皆惊啊。”
罗敷道:“大哥所说的王凤与小弟有数面之缘,机缘巧合让我们成了生死之交。此人心胸宽大,乃江湖豪杰,如若有难可以投之。当初王凤赠我大将军令,可为大哥代为引荐。”
刘縯:“不过王凤毕竟不是我刘氏之人。”
罗敷看出他的小心眼,笑曰:“大哥目光短浅了。不是刘氏之人,也可以助我刘氏啊。”
刘縯转念一想,曰:“对啊!没想到小弟足不出户,却尽知天下大事。我这就回南阳,想办法去说服那些豪强。再招兵买马。”
罗敷也哈哈一笑。没想到如此容易就让刘縯动了心。
刘縯又问:“差点忘了。三弟那关如何过啊?”
罗敷又笑:“大哥啊大哥,你真是直性情之人哪。你想,你这里都起兵了,三哥又如何拦得住?他与你兄弟情深,恐怕到时候也要随你‘泥足深陷’了。”
哈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罗敷心想,三哥你既然心存鼓励,我只好将你逼上梁山了。
刘秀从远处走来,看笑得开心的两人:“大哥与贤弟在笑什么?也说与我听听。”
罗敷神秘地看刘縯一眼:“笑天下可笑之事。”说完长袖风流一甩,回屋去了。
刘縯也一副急性:“三弟,我先回南阳去了。”说完转身离开。
刘秀看匆匆的两人,摇头笑了笑。一个是他一直当做孩子的罗敷,一个是永远长不大的刘縯,他夹在中间只有操心的份,不知道他们两个又在搞什么鬼。
这日为刘縯出完计策,罗敷吃过晚饭回房看了一会《鬼谷子》,深深被鬼谷子的权谋辩术所折服,真不愧为纵横术的鼻祖。看着看着不觉夜已深沉,罗敷顿感凉意。“好桃儿,为我拿件衣服过来。”
桃儿答应一声,为她拿了件猩红色的披风披上。此时郭氏进来关切地说:“夜深了,我儿不要贪恋读书,熬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