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对郭氏安然一笑:“母亲,我这就休息。”
次日醒来,罗敷仍然爬坐在案前,自己的那件猩红的披风不知什么时候真的披在肩头。她猛然清醒,昨日桃儿陪她读书,郭氏为她掖被的情景仿佛真的一样。而身上的披风是何时上身的?她是不相信鬼神之说的,可有些事以平常的认知却无从解释。像昨晚的离奇之事,像她为何穿越千年来到这里。
想到两人以前的种种好处,罗敷眼泪瞬时流了下来:“桃儿,母亲!我一定为你们报仇!”
用过早饭,罗敷跟刘秀说要去阴府一趟,向他借紫影。她不能再消极等待下去,是她主动出击的时候了。
刘秀:“贤弟,外面到处有人在找你,还是我陪你去趟阴府吧。”
罗敷推辞道:“大哥不是有事要忙吗?还是不用了。罗敷小心一些就是。”
来到阴府,前面人山人海,罗敷人在马上视线倒是没受到多少限制。看远处阴识站在人群之后,对他大喊:“阴识大哥!”
阴识一看是罗敷,赶忙分开人群,让她进府:“罗敷贤弟怎么过来了?母亲每日念叨你,快去看看吧。”
罗敷道:“不急。让我给老太太准备份薄礼再去见她也不迟。”
午饭时分,阴府的餐桌上就出现了罗敷特意准备的四色名菜。邓氏没有下筷就道:“如今厨房里的师傅学了新菜了?这些我怎么都没见过?”
阴识知道其中缘由,对邓氏道:“母亲且尝尝合不合口?”
邓氏用菜,道:“何止可口,简直是人间美味。看似平常之物,怎么做得如此好吃?不像这师傅的手艺,倒有像是罗敷孩儿做出来的东西。”
罗敷从门外进来:“干妈,有没有想敷儿呢?”
邓氏看见她开心得了不得:“敷儿啊,你可算来了,可想死干妈了。”
罗敷笑曰:“敷儿为您带的这份见面礼您可满意?”说完默契地看了阴识一眼。
邓氏:“满意。满意。没有比这更满意的啦。敷儿今天的这菜又有什么来头?”
罗敷曰:“今天做的是四色美人菜:西施舌,贵妃鸡,貂蝉豆腐,昭君鸭。”
邓氏曰:“好。”
旁边的丽华问罗敷:“敷儿,你说是美人菜,这四道菜都是以美人命名的吗?”
罗敷点头:“正是。”
丽华又问:“姐姐知道西施乃春秋时越国的美女,昭君在汉元帝时和亲匈奴。可另外两位,贵妃,貂蝉却是何人?”
罗敷心想坏了,忘记了这个时候还杨玉环和貂蝉的出现。她只能信口胡诌了:“另外两人都是邯郸美女,我也是道听途说而来。因为听说她们的故事甚是迷人,敷儿研究出这四色菜后就也借用了她们的名字。”
丽华:“敷儿真是聪慧。生为男子,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邓氏笑曰:“不管是谁,菜好吃才是最重要的。呵呵,敷儿快坐到我身边来。你们也都动筷吧。”
吃过午饭,又与邓氏聊了一会子家常,罗敷给阴识递了个眼色,让他同她单独出来。“大哥方才在门前是在施粥?”
阴识道:“正是。不过饥民太多,这也是杯水车薪哪。”阴识的声音绵柔可亲,罗敷对他有种说不出的信赖感。
罗敷点头:“大哥说的是,施粥可以解救的只是不过百人的一餐温饱,最多也不过千人。不说南阳郡,但这新野的饥民又岂止万千?大哥可想过,如果朝廷不善,我们可以做的也是有限。”
阴识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并无家人仆役经过。“贤弟,这朝政可不是你我在野之人可以枉论的。”
罗敷:“大哥何必惊慌?大哥既然知道我家人的遭遇,就应了解我与王莽势不两立,又何必隐藏心中想法呢?”
阴识叹口气,道:“贤弟,令慈的事我听丽华讲过,我了解你心中的悲痛。”
罗敷义愤填膺道:“比我的遭遇更惨痛十倍的人又岂止千万?大哥,你见过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吗?!”
阴识:“贤弟……”
罗敷:“大哥,想你阴氏乃是名门之后,当年你先祖管仲‘九合诸侯,一匡天下’那是何等的振奋人心?大哥身为管仲后人,看天下百姓受苦难道真的一点都不为所动吗?我相信大哥是仁义之人,从你施粥就可以看出你也是心怀天下的。”
阴识似乎有所动:“贤弟如何打算?”
罗敷把刘縯准备起兵之事并之前的分析告诉了阴识。又道:“如今王莽败绩已露,南有绿林,北有赤眉,大有争天下之势。但人心所向却是一个‘刘’字”
阴识点头:“人心思汉已是大势所趋。”
罗敷:“我敢跟大哥说这些是因为相信大哥仍有一份赤子之心。”
阴识道:“贤弟,此时不是我一人可以决定的。需与我族中之人商议后再回复你。贤弟放心,我自不辜负你的信任,定然不会让外人知晓你我今日的谈话。”
罗敷含笑点头,虽然阴识没有立时答应,但她相信即使他征求族人的意见结果还是一样。王莽建新以来从未得人心,况且大势已去,如今群雄四起,他们也想寻求新的政治理论庇护。刘縯起事他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定然会出一份力。而且罗敷相信阴家乃名门之后,定然有高瞻远瞩之人。
阴识抿嘴而含笑,眼神里掩饰不住的欣赏。眼前的罗敷只有十六岁,但谁敢把她当作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罗敷带着一份成竹在胸回到邓府。果然,不到两日便接到阴识的答复,他表示阴家愿为起义军解囊。
这是第一个胜利,自此后罗敷干脆与刘縯一起出入南阳豪强世家,晓以利害,希望他们为起义军解囊。罗敷知道,可以筹集到越来越多的钱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固然有关系,但最重要的是那些人也不是傻瓜,对政治界面说不定看得比自己还要清楚。况且出些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就像赌博押了个注,不管这个注能不能赢,他们的损失都不大。但一旦能赢,他们就成了开国功臣,扶摇直上了。
为免刘秀提前发现端倪,她干脆搬去了南阳,和刘縯、伯姬一起住。
一日罗敷嘱咐刘縯道:“大哥让他们解囊也要先了解他们的为人,免得有人阳奉阴违将此事告知了朝廷,到时前功尽弃是小,我们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刘縯爽朗大笑:“贤弟放心,南阳郡最有钱的人是谁我不知道,但最有势力的人就是你大哥。我不会夸海口,只要我振臂一呼,可以将整个南阳郡踏平,你觉得谁敢告我的状?”
罗敷一想也是,刘縯宾客三千,在南阳也算是小霸王一个。但本着以防万一的想法,她还是开始为刘氏打算起了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