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一棠坐回了主位。
邵婷很想用鞭子,可是她明白,在叶暇方才那些话说出来后,她再用鞭子就是变相地承认自己做过她说的那些事情。因此哪怕心里恨得滴血,也只敢站在原地瞪着她,不敢再动一鞭子。
她只能祈求江黯生别找到张涛,那个碍事的老头——她本该杀了他的!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
自从遇上了这个女人,她就再也没有遇见过好事!
邵婷原本精心描绘的妆容在狰狞的面色下,显得有几分扭曲。
江夫人何素雅自打叶暇走进来的那一霎,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白衣的少女,冷冷道:“叶姑娘,如你这般不知礼数的女子,别说是我们江家,就是任何一家武林正派,也不会接受这样的媳妇。”
叶暇用复杂的眼神瞧着这位江夫人,半晌,百感交集的“哦”了一声——
明明来的时候心情很沉重,但是听见这么一番话,她刚刚居然想笑。
何素雅怒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暇道:“没什么意思。”
她最多只是嫌弃这位江夫人管的太宽。
“你!”何素雅正待开口,就听见自打儿子出去后就再没说话的江霆冷冷道:“够了!你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
何素雅自从嫁给江霆以来,就一直与他相敬如宾,何曾见过夫君如此盛怒的脸色,因而纵使还有话想要说,却也不敢再说出口了。
席下薛映水的眼神不只闪闪发光了,她整张脸都是涨红的,薛碧水强行扯着她,才没让自家不矜持的妹妹扑到叶暇身上去——
“映水,你冷静点啊!”
“二姐,这个叶姑娘太……”她想了半天,没想到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叶暇的特色,于是放弃:“我真是太喜欢她了!”
“好好好,”薛碧水揽住自家妹妹:“等事情结束咱们再认识她成不?”
叶暇没有注意到这姐妹二人的密语,她的目光扫过贵宾席上转着佛珠的两人,眼底泛起深深的嘲意。
这其中一个便是少林如今德高望重的方丈印无忧,听说其人仁善慈悲,德高望重。而他身边的,就是被他点化立志放下屠刀,改邪归正的采花大盗。
郎奎。
这个男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眼角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然而这些痕迹非但没有带给他的容貌一点损伤,反而赋予了他成熟的魅力。
毫无疑问,这是个英俊的男人,并且是最引女人喜欢的那种英俊。哪怕是如今手持佛珠默诵心经的正经模样,也引得席上不少女人观望。
叶暇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
她知道,尽管这个男人拥有这样的魅力。但就凭温静姝外柔内刚的性格,也绝不可能被他引诱,移情别恋的,所以那方染血的帕子是如何来的——
除了强迫,别无可能。
否则,她也不会夜夜自梦魇中惊醒,到了最后郁郁而终。
她闭上了眼睛,沉沉的吐了一口气。
这一刻,叶暇想了许多,也什么都没想。
堂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众人不约而同地朝堂外看去——
江黯生回来了,他的身后果然跟着一个老者。
一个伤痕累累,衣衫褴褛的老者。
邵一棠看见老者的那一刻,就明白自家爱女确实干了蠢事,他冷冷地瞪了一眼惶恐不安的邵婷,闭上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下,是洗不清了。
来的都是武林间有头有脸的正道人士,断浪掌虽在十年前退隐江河,可在座的却还有许多认识他的朋友,见到他这般狼狈的模样,纷纷忍不住起身探问。
“老张,这些年你……你到哪儿去了?”
“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真是邵掌门的千金把你折磨成这样的吗?”
张涛来不及回应这些招呼,就看见堂上持剑的白衣少女。
叶暇见他虽然受了伤,好歹还保住了一条命,不禁松了口气。
张涛已有数日不曾进食了,他是全靠意志撑到如今的,本想着只能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内等死了,却没想到竟能等到人来相救,也没想到来救他的人竟然是叶暇。
他踉跄地走过去,被叶暇扶住。
“叶姑娘……你,你怎么?”他来不及站好便焦急地问道:“你是不是去了温府?小姐,小姐她怎么样了?”
“张老,你先休息一下。”叶暇张望了一下,便见薛家两姐妹朝她招手,虽不认识这二人,却也谢过了她们的好意,把老管家扶到了她们身边。
她颔首缓声道:“多谢。”
“啊,不用不用。”蓝衣小姑娘看着她轮廓优美的侧脸,托腮痴笑,薛碧水拍了她脑袋一掌,叹气:“我妹妹,有点蠢。”
叶暇点了点头,在老者期盼的目光下,轻声说了一句“抱歉”。
“小姐他到底怎么样了?”昔日铁血刚硬的江湖人,此刻竟然满目潸然。
叶暇心里一酸,闭上了眼。
江黯生走上前来,亦是小心地道:“叶姑娘……”
叶暇对他可没有半点同情,她淡淡瞥了一眼江黯生,回身对老者道:“静姝前几日便……抱歉,我为了以防万一,已让孙婶和萍姑扶灵,将她送回了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