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宁醒来时,日头已经偏西,天色昏黄,荒宅内笼着一?层晦暗不散的阴气,他在地上躺了小半天,竟然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身下还?被铺垫了一?层枯草。
心有?余悸的一?抬眼,就看见那邪祟缩在墙角,头发把脸挡的十分严实,见他看过来,立马讨好的笑了两声。
就还……挺惊悚的。
喻宁抓着铜钱剑站起来,警惕的退了两步。
“仙长留步!”邪祟跟着向前爬了两步,“奴家神智清明,绝不会再伤仙长性命,只求仙长了却奴家遗愿,度化奴家早入轮回。”
这情状未免太过诡异,肯定是他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喻宁问:“是有什么?人,救了我吗?”
“咳……”邪祟清了清被烟熏毁了的嗓子,黑发下的眼睛翻了翻,努力想那位大人给她留下的台词。
“是一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腰细腿长的前辈路过此处,见仙长有难,立刻侠肝义胆、古道热肠、心地良善的出手相助……”
喻宁仿佛在上成语课,一?时无语,他有?些无奈的问:“你能不能把多余的形容词去掉……”
邪祟立马松了口气,“有?个长得不错的男人把你救了,他说你身上有?邪气,最近是不是碰过什么?狐狸精?最好快点和那不干不净的妖人了断干净,此后抱守元阳,一?心向道才是正事,否则恐怕性命不保!”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位高人怎么好像脑子不大灵光?
但喻宁很担心燕望津,也没多想,从袖中取出摄魂铃,把邪祟关进去,就匆匆离了白府。
至于误入白府的三个幼童,只是惊吓过度昏了过去,这邪祟古怪的很,她即便神志不清,也没有伤害这三个小孩。
喻宁收服邪祟,又带回了孩子,村里?人自然感激涕零,所以当喻宁提出借宿的时候,村长的儿媳不仅给打扫了空房,还?准备了晚饭和洗漱用的热水。
好不容易把热情淳朴的村民打发走,回身发现他那一直在睡的宝贝徒儿已经醒了,一?双黑沉沉圆滚滚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喻宁。
“看什么??”喻宁奇怪的问。
燕望津眼睛转了转,小声的问:“师尊走了这么?久,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喻宁心里?一?软,把小孩抱起来,放到小桌前,给他拿了个瓷勺。
“吃饭,瞎想什么??”
燕望津却没这么?好打发,他再接再厉,小声嘟囔,“我爹爹就是有了后娘,就会打我,最后把我丢掉了,师尊以后也会娶后娘吗?”
喻宁全然不知他在胡编乱造,对于他的遭遇简直又气又心疼,这还?不是他自己给自己臆想出来的?
但如?果燕望津真的有?这样的遭遇……
简直一想就心疼的不行,于是喻宁轻声安慰:“不是后娘,是师娘,不过我不会和别人结成道侣,乖乖吃饭,别瞎想了。”
“哦!”
燕望津心里?舒坦了不少,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说不定就是个风尘女子之类的,以后他可要看好他的师尊,什么?狐狸精、野花野草,都要断的干干净净才好。
吃过晚饭,喻宁在屋里?布阵,燕望津装作好奇的样子跟着他,说是要学习观摩,但其实是在给喻宁检查有没有错漏。
喻宁做事认真,分毫不差的用朱砂画完拘魂阵后,才把那女鬼从摄魂铃里?放出来。
燕望津看的直皱眉,阵法是没错,但他的小师尊明显是让人诓了,这朱砂都潮了,若是用在救命的符篆上,非要?出事不可。
狗东西算计到他心肝身上,回头看他不把那破店给掀了。
幸而他在此处,那邪祟从摄魂铃里?出来后也明显愣了愣,看见他在喻宁身侧站着,立刻恭恭敬敬的垂头,不敢有其他小动作。
鬼魂认人,靠的是元神,她认出燕望津了。
然后就看见早间在荒宅里?一?脚差点把她踢得魂飞魄散的厉害人物,猛地扑进那小道士怀里?,像只奶猫似的的叫。
“师尊,她好可怕,师尊抱我……”
邪祟:“……”
好家伙!她当年要有?这手段,男人还?能和别的小妖精跑了?
喻宁安抚的拍了拍燕望津的背,纵容道:“要?不你去睡吧?”
“不要?!”燕望津摇头,“我要?学本领,保护师尊。”
邪祟黑发下的嘴角抽搐,见那孩子看过来,又赶紧低头。
燕望津坐在喻宁怀里?,手抓着喻宁垂在胸口的头发玩,顺便用眼尾斜着那女鬼,提防她做什么?小动作。
喻宁缓声问:“你说让我为你了却遗愿?你且先说说你的执念是什么??”
“是……”
提起往事,她明显激动起来,垂下的黑发无风自动,露出半张皮肉翻卷的脸,和萎缩的露出牙根的嘴。
喻宁抬手盖住燕望津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