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分手吗?”
“你要这样认为也行。”
“那好吧。再见。”
周嫩果断挂掉电话,可随即透不上气来。刚才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明明是例行的睡前通话,怎么就突然分手了?她浑身发冷,心跳震得喉咙生疼,在哭出来的前一秒扎进被子里。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分手!我不想分手!我还喜欢你!
不要分手!
心扯开喉咙呐喊。周嫩抹去眼泪拨了他的号码。接通了,那边很冷漠。周嫩用难以平复的声音直接说:“我不想分手。”
“你刚才挂电话的时候不是很果断吗。”
周嫩的胃猛地一抽,无视他的轻蔑,不管不顾地重复一遍:“我不要分手。”
手机那边无奈地唉了一声,然后毫不怜悯地说:“我不想说得那么直白,但我劝你不要飞蛾扑火啦。”
飞蛾扑火?呵。这还不直白?把人当傻子呢?这个男人从来都是这样,一生气就变得冷酷无情,把你当仇人对待,所有的甜蜜美好就像压根没发生过!怎么会有这样残忍的男人?难道所有男人当不爱了就会往死里伤害女人吗?
和他的最后一通电话挂了多久,周嫩就缩在被子里哭了多久。她不愿哭的,可一想到六个月的感情瞬间烟灭就难受得割心。尽管这样,周嫩还是没出息地希望他明天打电话来和好,因为他是一个冲动的人,突然分手肯定是冲动之举,等今晚过去都冷静下来,明天大概率会和好吧。
想到这里周嫩没那么痛苦了,哭成水泡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她划亮手机发现已经转点,而今天就是周六。——很好,可以尽情哭到白天了。
宋希白眼瞅着挂钟指针从九点半走到十点。门铃还是没响。他再次站起来踱到玄关,不开心地盯着大门。
上星期就跟周嫩约好了,昨天也确认了,都答应得好好的,怎么还不来?睡过头了?
也是。现在年终了,公司事务多压力大,她每天都加班到很晚,好不容易到周末,睡会儿懒觉很正常。
可是也不能不守约呀。再说十点钟已经是懒觉的最晚界限了!
宋希白从玄关踱回客厅,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最后从衣帽间里抓了件外套,边穿边走出家门。
宋希白的家和周嫩的家都是独栋,挨在一起,在巷子顶头,往里虽然还有几户但早就没人了。而且这里地势较高,上来要走十几级石阶,所以也没有其他住户紧挨着。但是两座屋子的大门不在一边,宋希白的朝西,周嫩的朝北对着主巷道,串门还要拐个弯多走几步路。其实还是近,但宋希白就是不太喜欢。
出门后半分钟没有宋希白就站在周嫩家门前摁下门铃。这一摁又过去三分钟,防盗铁门后面的大门才打开一条缝。周嫩蓬头乱发,眼睛浮肿得像两个丸子,丧气地立在门里。
“……周嫩?”宋希白惊了,明知道就是她,还是忍不住确认一下。
“干嘛。”周嫩不悦道,声音沙哑得厉害,把自己都吓到了,她脸上白了又红,瞪了眼外边的邻居就要关门。
“等下!”宋希白握住防盗门的铁栏杆,“你怎么了?你——”
砰!门摔上了。宋希白有些窝火,掏出手机就拨周嫩的号。可是嘟了三声,那边给压断了。宋希白咽下一口闷气,又拨了周嫩的号码。这次也被挂断,一声嘟都没嘟完,但马上收到了周嫩的信息:“什么事?不要给我打电话!”
宋希白想起周嫩那沙哑难听的声音,敲字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敲完觉得不行,删光再敲道:“你忘了今天要做我的模特吗?”
发送成功。然后陷入漫长的等待。宋希白站在周嫩门前发愣,突然听到泼水声,一转头看到石阶下面开杂货店的陈大妈拿着脸盆在甩水,不大的眼睛笑眯眯地望着这边。
宋希白本能地退了一步,对陈大妈低头问好。陈大妈指指周嫩的家门,小声问:“你俩又吵架了?”“没没没。”宋希白摇头摆手。陈大妈又问:“那嫩嫩怎么摔你门?”宋希白费劲找理由搪塞,正好周嫩的信息来了,他连忙对陈大妈道声不好意思,匆匆钻回自己家。
“今天没心情,以后再说。”
周嫩给宋希白发去这条信息后连忙退回主页,看到男友头像上还是没出现小红点。她不死心地点开对话框,当然没有新消息,是昨天二人最后的对话。
周嫩眼圈一红,气愤地把手机扔出去,捂住脸又开始哭,边哭边骂自己没出息,他甩人甩得那么潇洒,自己还留恋个屁!但凡有点骨气就该把委屈扇在他脸上!躲在家里哭就算哭死了也没人知道!
这时手机抖了一声,周嫩顿时忘了刚刚萌发的骨气,一跃而起,扑上去捡起来一看,却是宋希白。
“我们上周就说好的,我这边也都准备好了!你知道雕塑的准备工作很麻烦吗!一天有一天的任务,根本没空余往后拖!”
周嫩放下手机,身子一歪坐到冰冷的地板上,失恋的痛苦阴魂不散,一边吞噬她的灵魂一边在她耳边嘲笑:说好了又怎样?你跟你男朋友还说好结婚呢,然后呢,还不都没了?哦不对,是前男友。你已经被他甩了,呵呵。
手机又响了。周嫩浑身一震,空洞的眼睛里迸出星光,忙操起手机一看——还是宋希白。“这个臭小子!”周嫩用力点开对话框,上面写着:“周嫩,你不能说话不算话!成年人要守信用!”
周嫩懒得理,晃晃悠悠站起来去找水喝,一路上手机不停地叫,叫得她希望的火花劈里啪啦,可举起来一看全是宋希白。周嫩脸色更黑了,几口灌下一大杯水,气呼呼地敲开屏幕。
“周嫩!你在干什么,别装没看到!”
“周嫩,不回微信不礼貌,成年人要讲礼貌!”
“周嫩!一上午就这样浪费了,你不觉得心痛吗?”
“周嫩!!!”
“周嫩周嫩周嫩,我比你大七岁!叫我姐姐!”周嫩大吼,并且把这声吼发了过去。她重重放下手机,又倒了一满杯水,这回喝得慢些,喝完宋希白才回消息。
“你过来吗?”
周嫩现在是最狼狈的时候,自然不想出去见人,——所以真的要躲在家里哭一天吗?然后明天又很狼狈,又要躲起来哭一天?周嫩的脑子一团乱,踌躇中宋希白又发来一条:“不然我过去也行。”
周嫩抬起头看了一圈气压超低的屋子,无可奈何地回过去:“不用,等我10分钟。”
看完这条信息宋希白长舒一口气。他走去饭厅,经过穿衣镜时整了整头发。饭桌上的面窝和豆腐脑已经凉了。宋希白有点可惜面窝,那是他一大早排长队买的。虽然那炸面窝的就在巷口,但上过报纸广播,是本地有名的早点摊,每天五点开始就有人排队。
宋希白只好把凉掉的早点扔掉,然后烤了五片面包,另煎两个鸡蛋和几片火腿,等它们热腾腾地摆上桌后,周嫩来了。
周嫩带着口罩,过肩长发简单梳过,穿着卡其色裤子,枣红长外套和旧旧的帆布鞋。尽管她的头埋到胸口,宋希白还是一眼就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宋希白想关心一句,于是开口说:“原来你还知道守时啊。”表情还有点嫌弃。
门还没关,周嫩弯腰准备脱鞋,一听这话转身就走。宋希白连忙把她拽回来,冲出一步把门关上,又嘴欠道:“你都快三十了,能不这么幼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