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并没有与他对着瞪眼的闲情,他沉思一会,忽然起身。
谢望见到了,急道:“唉,二哥你要去哪?”
谢朝没理,转身走进自己房间,不一会便出来了,手中多了一张纸。
堂屋里三人都没走,见到他手上的东西,谢望开口问道:“哥你写的什么?”
“借据。”
“借据?”
“什么借据?”
兄弟两个异口同声。
谢朝不说话,只把手里的纸摊开给他们看。
谢朗和谢望两人读书不行,该认识的字却都认识,他们凝神一看,发现确实是一份借据,还是写给田氏的,道是这些年在自己身上的花费,末尾落了款,按了手印。
“二弟,你这……”谢朗抬起头,看看谢朝又看看田氏:“何必弄成这样。”
“大哥不用多说。”谢朝道:“这本就是我欠娘的。”
田氏本来在一旁生气来着,听他这么说也扭过头来,抬了抬下巴:“望儿,给我念念。”
“好。”谢望把借据念了一遍。
“你说要还我五百两?”田氏听完睁大了眼,复又嗤笑:“你能赚得到这么多钱?”
谢朝淡然:“我总不会空口妄言。”
田氏不相信谢朝又这个能耐,不过一想,他有没有这个能耐也不重要,要是真的还不上,她就拿着结局找苏氏要钱,到时候这个不孝子总不会再找借口阻拦。
这样算起来,似乎比原来更划算一点。
“行吧。”田氏把结局折起放胸口,对谢朝道:“娘就等着你这五百两银子了。”
谢朝平静地点了点头:“娘要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先回去了。”
田氏拿了借条,心情还算不错,也没再为难他:“你走吧。”
随后看了眼桌子,扬声叫来刘氏:“把东西收拾一下。”
苏瑶帮着刘氏一起收拾了碗筷,这才回到房间。
谢朝正在写文章,蝇头大小的字,笔锋锐利。砚台里的墨用了大半,苏瑶走过去,往砚台中滴了几滴清水,挽袖磨墨。
整篇文章一气呵成,中间没有任何停顿。写完最后一句话,谢朝放下毛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这才发现一旁的苏瑶。
苏瑶的手腕上在磨墨的时候粘上了点墨汁,她自己没发现。
谢朝瞥见,拉过她的手细致擦干净,又用适中的力道帮她揉着手腕:“让娘子受累了。”
“我不累。”
苏瑶在看他写的文章。
谢朝写的是篇时文,读起来有些晦涩,苏瑶看了两句就收回视线,犹豫了下开口问:“你给娘写的借据……”
之前堂屋里的闹剧苏瑶在灶屋听的清清楚楚,只是当时不便出来。
“这个你不用管。”谢朝放开她的手,拿起毛笔放在笔洗中清洗,一边淡淡说道:“我总不能连百两银子都赚不到。”
谢朝说这个并不是自负。如今这个时代,读书人赚钱并不困难。
就那谢秀才来说,他十六考取了廪生,自此便可以在衙门中领米粮。又因为他声名在外,县里不少大户人家都有意结交,仅仅考中秀才那一年,谢秀才就收了百多两银子的礼。
这对于乡下人家是笔巨款,对于那些大户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除掉这些礼金,谢秀才每年给参加童试的学子作保也能得不少银钱。
再后来谢秀才年纪大了,基本息了科举入仕的心,回村里办了一间私塾。
村里有能力供孩子读书的人家并不多,谢秀才也不靠这点束脩过活,在授课之余,谢秀才会替书铺写一些话本。他写的好,书铺给钱大方,多的时候每月能拿到二三十两银子。
谢秀才还在世的时候,谢朝也帮他写过一本话本,书铺那边反应说不错,这些年是不是还会找上他,问他有没有新写成的书。
所以总的来说,谢朝并不愁怎么赚这个钱,但写话本或者其他的这些对他都算末流。对他而言如今最重要的,还是今年的县试。
有了功名,他才能有更大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