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梅啊,甜儿饿了,快让厨房备些吃食,注意不要太油腻,尽量清淡些。”说到此,又顿了下,回身问初甜:“可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酸的?甜的?”
初甜:“······娘,您不会以为我怀孕了吧?”
王曦玉尚未回应,曲南氏忙接过话茬,诧异问:“你家儿媳怀上了?”
初甜刚想否认,余光瞥见王曦玉的眼角似有一挑,话到了嗓子眼又转了个弯,“啊···毕竟成亲了,怀不怀的,也难说!”
“是···是难说!”刚刚还傲睨自若的曲南氏,闻及此,哪怕已经尽力管理面部表情,还是颓丧了不少。
王曦玉端起茶碗轻轻呷了口,姿态雍容,慢慢开口问道:“衣儿嫁过去也有两年了吧?怎还无所出?祁儿一心扑在生意上不急着成亲,这责任可都落在衣儿的身上了。若是姨娘们先怀了,生了长子······”话说一半,点到刚好。
曲南氏的面色青白交加,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挺的倍儿直的腰身也垮了些,勉强一笑,“快了···快了。”
初甜禁了禁鼻子,心想,王曦玉一个丧夫的妇道人家能掌管顾家这么大的家业,哪能没点与人周旋的真本事?再者说,就算昨晚她与顾朝生圆房了,第二天就能怀上?
顾朝生是神枪手啊?还是王曦玉有透视眼?
明摆着在拿话刺曲南氏!
哦···怪不得让她跟来偏厅······
正当气氛尴尬的一度无人开口之际,柳儿急慌慌的跑了过来。
“夫人,少奶奶,曲夫人。”柳儿矮身福礼过后,喘着粗气傻兮兮的笑着,道:“夫人,曲大夫让您过去呢,说咱家少爷的病呀,正在慢慢好转呢!”
几人急急赶了过去。
曲钟鸣年过四旬,面相与曲蝶衣有几分相似,特别是浓眉与略高的额骨。
他穿了身朴素的灰色开衫,脚边摆了个药箱子,面容严肃不苟言笑,电视剧里实打实的古板郎中模样。
他先是开了个药方子,叮嘱要按时服用,才又道:“生儿现在说话、理解、反应能力都有了明显提高,问什么答什么,也能简单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不再像以前痴痴傻傻,这是好现象。”
王曦玉:“曲大夫可知生儿病情改善的原因?”
“还不能确定!生儿伤的是颅内,摸不到看不见,很难说。不过,多接触人、多与人沟通,不要老是宅在家里闷着,先开几服调养的药,过几日我再来看看情况。”
*
送走曲氏夫妇后,王曦玉便把顾朝生与初甜留了下来用早饭。
席间,初甜还在想,八成是问圆房的事儿。
果真,这边将将用过饭,脚底抹油正要溜,那边王曦玉便开了口。
“甜儿,你等等。”
甜儿?不详的预感。
以前闯祸,初首长每每有‘思想政治课’要上的时候,都这么叫她。
从饭厅换到偏厅,王曦玉又让人端了些刚买来的新鲜葡萄送到初甜跟前,半响后,才开口绕弯子,闲聊道:“天气日渐凉了,昨儿临睡前,院中垂柳的叶子还是绿色的,今儿早起怎就变黄落了一地?刚过了秋分,倒像是到了冬至。”
初甜跟着打太极,“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几日冷,回头让人给娘做几身厚衣裳。”
王曦玉垂眸,黯然一笑,道:“厚衣裳有什么用?娘的病,相信你也听说过,先不说能不能活到你与生儿的孩子出生,就是能过了这个寒冬,娘也谢菩萨厚爱了。”
“娘您别这么说。”初甜刚刚摸了颗葡萄想要放进嘴里,听到此,哪里还吃得下?
“娘,您把心放肚子里,凡事别操心,休养几个月,身子自然就好了。”
王曦玉笑笑,抬手轻轻的摩挲着茶碗边缘,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悲伤。道:“你不用劝我,几十年的老毛病了,若是能好,你爹在时早就好了。”
初甜受不了这种黯然神伤的气氛,她是个直肠子,凡事喜欢拿到面上说,往开了说。
瘪了会儿还是没忍住,也不再绕弯子,直白道:“娘,您有话就直说吧,若是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话都得弯弯绕绕十几道,还算什么亲人?您说吧,我能做到的,一定全力以赴。”
王曦玉闻言,手指终于离开了茶碗,她眉目慈善的望着初甜,满脸的期待,温声道:“单从你帮了生儿这些次,娘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也很聪明,日后娘走了,有你在,我也放心了······”
话还未等讲话,顾朝生倏地站了起来,双颊绯红一路延伸至藏在对襟月白色长袍的领口下,哼唧道:“娘,不走!孩子,先不生。”
“为什么不生?”
顾朝生眉宇间的纹路拧的极深,手足无措了半响,吭叽道:“孩子不是传宗接代,是爱的结晶。”
听到此,初甜明显一惊,还以为他昨夜只顾着想亲亲,这么看来,她的话也不算白讲,至少还记住两句,哪知脸上还未等绽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顾朝生紧接着又道:“初甜说不走了,娘不用怕,只是她也不喜欢我···所以孩子,先不生。”
说到最后一句时,顾朝生垂下了头,双手不安的揪着袖口,语气里透漏着浓浓的委屈与伤心,仿佛被人遗弃的孩子。
“······”
你这可怜装的很可以啊。
初甜见着王曦玉又抬手捂住了胸口,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慌张的忙开口解释,“娘,您别听顾朝生瞎说,没有的事儿,我生,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