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冰清道:“就请初晴姑娘拟题吧。”
初晴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自己,随口道:“既然是在竹林中作画,就以这竹林为题好了。”
何冰清淡淡一笑,“初晴姑娘的丹青技艺必定不俗,请多多指教了。”
等等,是你们以竹林为题,跟我有什么关系?谁说要参加了?
初晴慢了半拍,痛心地将手里的糕点放下,“姑娘贵姓?”
听到这四个字,何冰清气得手心发抖,京城里谁不知道她这位第一美人,她这是在装糊涂,还是瞧不起自己?
只是多年的教养告诉她,现在还不是发火的时候。她也吃惊自己今天怎么了,为什么总因为这个女子而乱了方寸。
“我姓何。”
“哦。”初晴笑道:“何姑娘谬赞了,我才疏学浅,并不会什么丹青,今儿就不献丑了。”
何冰清唇边带了一丝冷笑,“初晴姑娘真会说笑,谁都知道陆公子文采非凡,又有一手妙笔丹青,初晴哪里会才疏学浅呢?”
初晴理解她的话是,陆允澄那么有才,你才疏学浅他能看上你?
只是初晴没办法也没闲心跟她解释,推诿道:“我说的是真的,我并不会画画,还是别给你们添乱的好。”
何冰清心中满是得意,果然她并不敢与自己相比,不过是有个过得去的皮相罢了,算得了什么?
“今日我们来王府做客,这里只有初晴姑娘才是东道主。哪有客人嫌主人添乱的?莫非是初晴姑娘嫌弃我们?”
何冰清说完,其他女子也附和道:“就是就是。”就连几个文人墨客也道:“初晴姑娘不必藏拙。”
这样的美人,他们其实都想多看两眼,也相信她画出来的东西必然是美的。
初晴觉得这些人好无聊,大好的日子,那么多好吃摆在花厅里,不喝酒聊天非要来画画,画画哪天不行?何况日头这么大,即便遮着华盖还是又闷又晒,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她真想扔下这群人,打包点吃的回去睡觉。
可就像何冰清说的,她现在是在场唯一的东道主,怎么也得应付一下,“那好吧,列位别见笑。”
不见笑就怪了,她只会画卡通画。
定了题目,王府下人们又送来了粗细不同各色画笔,羊毫狼毫各四十支,半沓生宣,半沓熟宣,以及工笔水墨等。
侍女们在案几上铺开画纸,贵女们就细细画起来,时而相互谈笑。文人们也跟着凑热闹,希望能在贵女面前一展才华,而那些胸无点墨的纨绔无用武之地,就只负责看美女和起哄了。
“陆允澄呢?”林逸白抻着脖子看了看。
安平侯世子道:“没看见,你找他干嘛?”
“没干嘛,问问而已。”
“哦……”安平侯世子突然一脸坏笑,偷偷道:“你是趁着他不在,多看她那小妾两眼吧……”
“去,别乱说,”林逸白有点尴尬,却又不能不承认,“美人如斯,谁不喜欢欣赏?欣赏而已,别无他念。”
两人声音极低,而杨若瑾正在他二人旁边作画,听得清清楚楚。他抬头正看见初晴的背影,手指不禁一抖。
一滴水墨落在宣纸上,杨若瑾微一皱眉,忽又舒展开来,将那水墨氤氲成一缕秀发。
一美至斯,实不该如此辜负。
不知为何,他内心深处突然感到一丝淡淡的惆怅。
初晴把玩着两个画笔,心想到底画什么呢?早知道她也要参加,就不应该说什么以竹为题,就应该说以好吃的为题。
眼看着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众人画已过半。而只有初晴还是看着宣纸发呆。
她真心觉得自己不应该祸害这么好的纸,还有丫头们好不容易研出来的墨。
“初晴姑娘好技艺,这是要一鸣惊人么?”薛紫菱画得差不多了,看初晴还没下笔,便问道。
初晴还没回答,只听见有人说道:“算了别为难她了,也不想想她是什么出身,读过几天书,何姐姐面前,怎么敢献丑?”
这话说的有点刺耳,声音不大不小,正好钻进初晴耳中。而何冰清只假装没听见,初晴抬头,见说话的人正是那个有些讨厌的谢小玉。
“看来这位姑娘是读了几天书,就非得要在何姑娘面前献丑了?”
初晴说完,杨文秀忍不住“噗嗤”一乐,谢小玉大是恼火,“你……你说谁?”
“抱歉,姑娘贵姓?是哪家的?”初晴笑吟吟地望着她。
谢小玉冷冷地道:“我父亲是大理寺少卿,我姓谢。”心中暗想,初晴这么问,是忌惮她的身份。知道她父亲乃是朝廷命官,定然不敢再冒犯自己。
哪知道初晴接着道:“哦,那我说的就是你,谢姑娘。”
谢小玉登时气得满脸通红,“你……大胆……”
“论起胆子,谁能比得上谢姑娘呢。”初晴放下把玩了半天的画笔,“毕竟读了几天书,就敢出来献丑,在下可自愧不如。”
“你……”谢小玉的嘴上功夫显然不如初晴,满脸红胀,说不出话,而初晴也没再理她,突然转身对丫头小声吩咐了几句。
此时何冰清的画已初见雏形,众人便都簇拥着到她身旁观画。只见宣纸上画着一排绿竹,随风摇曳,姿态万千,水墨泼洒下意态天成,上边题着四句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