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何姑娘的丹青技艺果然超凡脱俗,在下佩服之至。”韩江绪趁机上来恭维,想在何冰清面前混个脸熟。
何冰清有礼地回应着,眼神却在不停搜索,怎么那个人不在?
剩下的文人贵女们大多也画完了。既然以竹林为题,所以都是画竹,并没有太多新意。即便如此,也要互相吹捧一番,还得夸出不重样的词儿,到也挺不容易。
没一会儿,只见杨若瑾将手中的宣纸抬起,晾干墨迹。众人知道他也画好了,便都围过来观看,只见他画上绿竹隐隐,似立于远山,亦幻亦真。而竹林外,竟是一个娉婷的少女身影。
那少女头上挽着弦月髻,耳畔垂着流苏,半遮半掩,虽然未见容颜,却让人感到一定容貌倾城。
“二哥,你这画的是竹子,还是美人啊?”杨文秀笑吟吟地拿起画作,“不过你画得可真好看。”
杨若瑾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哪有这样夸自己人的,没的让人笑话。”
“我说的是事实嘛……”杨文秀扁扁嘴,众人看过此画,亦是赞不绝口,平心而论,确要比何冰清的更胜一筹,只是他一个男子,断没有跟女子争高低的道理,所以杨若瑾只淡淡一笑,将画作卷到了一旁。
而杨文秀则好奇地将画接过来,在面前展开细看了看,“二哥,你还没说呢,你为何画的是个女子?你画的是谁?”
听到她的话,何冰清心中一动,往日这种集会里,常有男子欣赏迷恋,将她画入丹青,莫非他也是?
何冰清似不经心地扫了杨若瑾一眼,到也是气宇轩昂,君子如玉。只可惜杨何二家素来不和,何况她也觉得一个相国之子实在配不上自己。
她注定是要嫁给皇亲国戚的。
杨若瑾似不太想说,推诿道:“美人即是竹,并没什么分别。”
“瞎说!”杨文秀斜看了他一眼,“人家都说竹子是君子,牡丹花才是美人。”
“真正是美人,当有花之颜色,又有竹之风韵,碧绿亭然,美貌中又充满生机。”
众人听着如此高格调的话,都频频点头。杨文秀突然道:“咦,这女子怎么如此像……”
杨若瑾突然将她手中的画夺过来,快速卷起,“不过是随手一画,贻笑大方。”
众人品评完,又在各自画卷上提好诗文。谢小玉走到初晴旁边,冷眼睨着她,“初晴姑娘若画不出来,就别浪费纸张了。”
“正是这样”初晴站起身,“纸乃棉麻所制,来之不易,初晴自认并无妙笔,何必暴殄天物?人们多以纸作画,却不知天下万物,各有其美,一尘一沙,若驾驭得当,皆可成画。”
谢小玉嗤笑一声,“说了这么多,就是画不出来了……”
她花音未落,初晴一抬手,将画纸卷起,露出底下洁白的大理石案几。春兰走过来,捧起一个四方锦盒,轻轻一倒,洒下一层沙子来。
众人都不知她要干什么,目不转睛地看着,而初晴不慌不忙,手指迅速地在沙子上飞走,没一会儿沙子竟变出一幅画来。
虽然画画没学过,为了上年会还是搞过一阵子沙画的,不就是画个竹子么,有什么难?
只是这沙画她也没练几副,画不太好,所以就画了几个人像,中央画了两根竹子。
且不说这画好不好看,只是在场所有人都从没见过,感觉新奇之极,何况速度之快,简直是叹为观止。
“这……是沙子做的?”薛紫菱小心翼翼地捏起来一块,又不敢再动,怕破坏了构图。
不用说,能将沙子驾驭的轻车熟路,如此短的时间画出一副画来,笔上功夫该如此了得?
所以众人都瞠目结舌,七嘴八舌地围着桌子讨论起来。
“真是沙子?画得真像。”
“是啊,不过一吹就散了,到是可惜。”
“你懂什么,就因为一吹即散,所以难得……”
往日每次画完画,大家都会围着何冰清吹捧,想不到今日都去看那一坨沙子,对她例行赞美两句,就再无人看了。
何冰清心中羞恼之极,道:“初晴姑娘的画到是新奇,可是我很想知道,以沙如何题诗呢?”
“是呀,”众人道:“初晴姑娘将诗赋上吧。”
初晴还没说话,头顶突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让我来吧。”
初晴抬头,才发现陆允澄不知何时过来,正垂眸望着自己的沙画。
何冰清看见他,手心不由一紧,侧过身子,想叫陆允澄看看自己的妙笔丹青。
可陆允澄似乎只对初晴的画有兴趣,笑道:“佛曰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想不到晴晴能以如此寻常之物,展示出人间绚烂美景。更兼竹外有人,人中有竹,是人赏景,景亦赏人,如此意境,我自愧不如。”
陆允澄说完,拿起毛笔,微一点墨,在纸上写下四句诗文:
幽篁一夜雪,疏影失青绿,
莫被风吹散,玲珑碎空玉。
“晴晴可满意吗?”陆允澄凝眸望着她,满眼温柔。
初晴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晴晴”是自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还没想好怎么措辞,陆允澄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追问:“晴晴可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