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就是上天对她的惩罚么?岳老太太摩挲着掌心的一块玉佩,心中像针扎一般,她只有加倍的对眼前这个女孩子宠溺,才能弥补一丝丝心中的愧疚。
也许她这颗疼惜孙女儿的心,只能以这个方式错付了。
岳芳菲挑了一大盒子,几乎把老太太的戒指拿空了。这些东西都是早年皇上赏赐的,以及各国亲王进贡之物,各各价值连城。而她竟然一下子拿了这么多,丫头不安地看了岳老太太一眼,却发现岳老太太表情平淡,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去,给我包起来吧。”岳芳菲吩咐贴身丫头百合,百合偷偷看了一眼岳老太太,岳老太太微一顿首,她方才转身拿锦盒将这些戒指收了起来。
“这么早过来,可吃过早饭了么?”岳老太太笑问道。
“还没吃呢,唉,最近胃口总是不好。”岳芳菲握着帕子,一脸愁容。
“哦?”岳老太太坐直了身子,“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岳芳菲看了岳老太太两眼,欲言又止,岳老太太皱眉道:“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你有什么话就直说,谁敢欺负我岳家的人,还得看看有没有这个斤两!”
岳老太太并不是在说大话,在大瑞朝,岳家绝对有这个底气。
岳芳菲想了想,开口道:“祖母,祖母可是真心疼爱芳菲吗?”
“这是哪里话?”岳老太太不悦地皱眉。
岳芳菲突然起身,跪在了岳老太太面前,“假如祖母真心疼爱芳菲,芳菲斗胆求祖母一件事!”
“什么事儿?”
岳芳菲道:“芳菲今年已经十七了,京城里差不多年纪的姑娘都已出嫁,可义父却还是没为芳菲寻一个妥贴的人家,芳菲自幼父母双亡,只怕无人肯为我做主!”
她此言一出,岳老太太心头一沉,她竟是在怪责自己?
其实就在三天前,她还和岳景璋提及此事,岳景璋也答应会寻一个身世清白的人家,岳芳菲虽为养女,但自幼敬孝老太太膝前,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想不到她身为女子,竟然如此沉不住气,怀疑自己养父祖母不说,还自己操心起终身大事来?
实在是让人心寒!
岳老太太望着她可怜的小脸,长叹一声,“那你想怎么样?”
岳芳菲见岳老太太似乎并没生气,心头一喜,鼓起勇气道:“我……我想让义父请皇上为我做主,将我指给邺王府大公子。”
“陆允澄?”岳老太太想了想,她也有好多年没见过陆允澄的,只依稀记得是邺王长孙,如今极受皇帝宠爱,京城里多少人赞他年轻有为,貌若潘安,见岳芳菲这副样子,可见这传言不假了。
可岳老太太也是了解岳芳菲的,说她和哪个公子私定终身的可能不大,她也绝不会真心喜欢上哪个男子,她想嫁的人,必然是京城里最好的,只要让别人羡慕嫉妒就够了。
岳家虽然如日中天,但邺王府也不是白给的。邺王年近七十,朝堂上许多事仍然仰仗于他,何况陆岳两家世代交好,断没有强迫人的道理。
“那陆家是什么意思?”
岳芳菲想起陆允澄的态度,又恨又惧,可又忍不住心中喜欢,“只要祖母开口,不怕他们不答应……”
岳老太太想了想,到也确实如此。
岳芳菲虽然不是岳景璋亲生的,可他膝下无女,更因早年的事心灰意冷,恐怕再也不会续弦,岳芳菲就是她唯一的女儿。
论家世门第,到也配得上。岳芳菲虽然脾性算不上,但容貌还过得去,两家若能结姻,岳景璋在仕途上也会多有帮助。
想开了这些,岳老太太的神色缓和了不少,“你当真想好了么?你在家里,娇生惯养,什么都好,若嫁了人家,就要生儿育女,孝顺公婆,体贴丈夫,这些你都能做到么?”
“能做到,芳菲已经想好了”岳芳菲哪有空仔细听岳老太太说什么,再说她是岳家的人,谁敢让她伺候?
岳老太太叹了口气,“一旦择定了夫婿,就是一生一世的事情,再也不能后悔,也再也没有退路。你决定了?”
“决定了。”
岳老太太又是一声叹息,“好,你我祖孙一场,既然你想好了,我就帮你圆了心愿。这也是祖母唯一能做的了。”
岳芳菲觉得老太太话里有些不对,可这会儿哪能细想,欢喜道:“谢谢祖母,谢谢祖母!”
岳老太太见她欣喜若狂的样子,闭上眼靠在湘妃榻上,“好了,你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祖母,你可别忘了啊。”
岳老太太没有回答。
岳芳菲又道:“那祖母休息吧,芳菲就不打扰了。”她站起身,不忘了吩咐丫头拿好戒指,告辞而去。
岳老太太缓缓睁开眼,她恍惚想起自己订婚那日,因舍不得家中父母,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凭你嫁给谁家,又哪能比得上自己家好?
也许是她这些年对岳芳菲太过娇宠,她甚至不知道世间的艰难与险恶,出了岳家的门,你什么都不是。
岳老太太长叹一声,若是她的亲生孙女还在,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