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一个脸上脏兮兮的棕头发男人撞了下宋明景，将肩上的麻袋往上顶了顶，“不干活还在这里挡路。”
男人向下走过周棠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带着酸味的酒气。
他们所在的地方刚好挡住了一队卸货工的路，两人向旁边移了点。偌大的码头，人群来来往往，周棠和宋明景两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阳光下，搬运工戴在左手上的手表反了下光。手表看上去挺廉价，表带是灰色的人造皮革。
周棠收回目光，“九个玩家，另外七个在哪？”
黑灰色的石砖凹凸不平，码头到处是高高低低的商船。人群大多身着深色衣服，偶尔有几个带着假发的牧师上船下船，却不见玩家的身影。
宋明景点了点他的眼睛，又指向天上，“你还记得我们新手副本的时候的提示音吗？欢迎各位玩家来到十六号新人副本，刚才，这玩意说的是玩家进入开放性副本。这副本的游戏已经开始了，我们只不过是‘进入’而已。”
周棠抿了下唇，“我们应该是补上了之前两位玩家的空位。”
至于那两位玩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才需要他们补数，不用想都知道。
“而且现在有个问题。”宋明景四下一扫，“好像没有npc可以带我们。”
海边的风带着水汽，天气阴沉，离下雨不远了。
周棠拦下一边走过的商人，“您好，请问您知不知道约翰·克洛伊住在哪？”
“别拦着我赚钱。”大胡子商人不耐烦地挥开周棠，脚步不停。
周棠向后退了一步，正打算找另外的人问路，突然想到了什么，脚下并未让开，“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我可以给报酬。”
商人连头都没抬，“别拦着我赚钱。”
见周棠没有继续拦着，大胡子男人低着头向前匆匆走去，几个转身就淹没在人群里。
“那边的搬运工也是这句话。”宋明景走过来，“如果要我们自己找路的话，应该有个特定的引路人。”
周棠“嗯”了声。
题目给的信息太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这里是约翰的故乡，至少他们要找的人本身就是这镇子的人。
正想着，突然，周棠的肩膀被人戳了两下。宋明景指了下远处，“不是我的错觉吧，那个老太太是冲着我们来了？”
矮小的老妇人穿着浅蓝色的布裙子，外面还围着件有些发黄的围裙，快步向他们走来。
“先生们。”老太太走到两人面前，“久等了，我外孙女最近生病，早上总得哭一场。”
游戏说约翰失去了仅剩的亲情，那这个老太太是什么身份？
“您是？”宋明景问道。
老太太是个急性子，说话间已经转身带起路来，“我是那孩子的邻居，他退不太好，这点你们应该都知道。所以请求我来接你们过去。”
两人跟在她身后走得不紧不慢，离开码头那块区域，道路一下子就拥挤起来，老太太带着两人绕开大陆往镇子深处走。
“约翰是个什么样的人？”周棠抬头看了看路两边的小楼，有些楼与楼之间还交错挂着晾衣服用的绳子。
老太太走在他们前面，看不清表情。她声音有些含糊，“可怜的孩子，前几天才失去了所有亲人。他最近伤心坏了。”
“他比较孤僻，从来不出现在小镇上和大家一起。”
“从来不出现在小镇上？”周棠绕过一块挡路的石子，“那他是怎么回家的。”
……
老太太也不知道是没有听见，还是故意绕开了这个话题，“晚上不要随便乱跑，约翰家那一块容易迷路。”
她不说，周棠也跟着往下接话，“为什么会迷路？迷路会怎么样？”
“唔，不知道。晚上容易迷路，迷路，迷路。”她重复了两遍，“迷路就回不去了。”
回不去三个字仿佛带着什么更深层次的意思，周棠和宋明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这应该是副本的死亡条件之一。
不过像是这种信息，每个玩家都会从npc这里得到，也就是说一般玩家应该不会作死。那么副本会以什么样的手段强制玩家出门就成了最需要思考的问题。
说话间，小路慢慢宽敞起来，路两边类似于握手楼的建筑也渐渐变成了高高低低的独栋小房子。
“那么。”宋明景脚下快了两步，拦在老太太身前，“约翰怎么样才能快乐？”
老太太同情地摇摇头，“他不会再高兴起来了，那场大火已经烧毁了他这辈子的快乐。前面就是约翰家，你们自己过去吧。我先回家了。”
老太太指了下远处，又指了下旁边的红顶带烟囱的小房子，说着外孙女这么长时间没见着她又该哭了，脚下就往篱笆小门走去。
周棠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远处树林渐密，隐隐约约在枝叶掩映间有个房顶露出来。
一眼望过去，至少得步行一个小时。
你们这的人都管这叫邻居？
老太太已经不理人了，她推开小门，摇摇摆摆地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