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祁云是目送黎清消失在这细雨蒙蒙后,这才提步回了鱼艇居的。
鱼艇居内照例是清冷一片的。然而今日,竟莫名热闹起来。
淳安正磕着瓜子,跟人传着新近的闲话。
“……嘁,你们少传这些有的没的,一点边都摸不着!莫说这夫人跟三少爷绝不可能有那事,就是最根本的一点——夫人约莫都看不上这三少爷!”
容祁云脚步微顿,握紧了手中那把油纸伞。细雨正打在伞面上,滴滴答答的,吵得人不得安生。
“你们想想这理儿,这三少爷什么身份,而黎小娘又是什么身份?要说三少爷被黎小娘心暖化了,真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我倒是信的,可人黎小娘呢?”
“黎小娘即便是落得个克夫的名头,可到底也是名门贵女,先前同她有婚约的,更是非富即贵,又怎么会看上三少爷?”
“至于黎小娘先前对他好云云,那是真对他好吗?那分明是在做给侯爷,做给你们看的啊!目的便是要你们晓得,她黎小娘才是这侯府当家作主的主母!”
淳安说得斩钉截铁,冷哼一声后便又要去嗑瓜子,然而这瓜子方送上唇,他却倏地抬起头来。
容祁云正执着一把油纸伞,静静地看着他。
油纸伞挡住了容祁云大半的面容,只露出唇边那一点微笑——配合着这寒风,看着莫名瘆人极了!
“淳安,”容祁云微笑,“随我来。”
咯吱一声,容祁云推开门,步步走进了这阴暗中。
淳安打了个寒噤,忙不迭跟过去,“少爷——呃!”人刚迈进阴暗处,脖颈便被死死锁住!
他感觉自己根本不是要窒息,而是脖颈要生生断裂了!!
而容祁云只冷笑着看着他,稍稍一歪头,视线冷得仿佛要将淳安生生冻住!
“淳安,你晓得我为何会留下你吗?”
“呃!呃……”淳安无力的推着容祁云的手。
“因为,你太蠢了。”容祁云眯眸,笑容嘲弄而残忍,“蠢得……我还想留你瞧瞧,瞧瞧这人,还能蠢到什么地步。”
“可——”他话锋陡然一转,“你若是蠢过头了,我便不想留了。”
一面说着这狠厉的话,他一面攥着淳安的脖颈,将他一点一点从地面上提起来。
淳安脸涨红了来,惊恐得直蹬腿,只可惜——毫无用处!
“我若不想留你,你便死了,明白吗?”
容祁云歪头审视他。忽地淡淡一笑,竟毫无预兆的松了手。
淳安砰一声摔在了地上,只觉整个人都要被摔散架了。
而容祁云只是低眼,微笑俯视他,轻声叹道:“不过,你大可放心,我暂时还是愿意留你的。”
留着淳安,他才是她眼中,被恶奴欺主的那一个。
细雨缠绵了许久,好不容易消停后,这天仍旧是阴沉沉的,总不见开明。
府上流言未有断绝,而容祁云仿佛没有察觉一般的,还是日日往棠梨院送来自己誊抄的佛经。
黎清瞧着他这一手字,心头倒是愈发难安。只收了这佛经,又命春雨给容祁云再送药去。
春雨虽然是应了,可心里到底是闷的,不为别的,便为那些叫人难受的流言。她真不信,三少爷竟会对夫人……
昨个夜里,她寻思着这事便辗转反侧,睡不安宁。她一闭上眼,脑子里便都是三少爷对夫人笑的模样。
诚然三少爷是爱笑的,可她总觉得,三少爷对旁人笑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阴冷,唯有对夫人笑时,笑容温润宛如春风。
不一样的,分明就是不一样的。
冬儿被她吵得烦了,直戳着她脑门,让她干脆去向容祁云问个分明——若他不同意,春雨便学学玉瑶,直接来个霸王硬上弓!
左右把他睡了,怎么也能闹得个通房的名头。
春雨被她说得小脸臊得慌,然而也听进去了不少——无论如何,她都得去向三少爷问个分明!
如是想着,春雨便也端着药步步朝鱼艇居去了。
鱼艇居内,照例是清冷一片,半个伺候的人也没见着。
春雨端药方靠近这门扉,却听着浓重的喘息声从房中溢了出来。燥热而湿漉漉的声音,方传进春雨耳廓,便闹得她耳根子红得滴血了。
这声音……三少爷是在里头……
她心头砰砰直跳,深吸一口气后步步朝里走去,然而脑海中皆是冬儿的那一句话——睡了他!左右也能混个通房的名头!
“三、三少爷……”春雨逼近这床沿,伸手便碰上了被褥上凸起的人形,“我、我,我帮帮你吧。”
她声音皆在颤。
她听着这呼吸声灼热得要命。隔着被褥亦是清晰地感知到,眼前这根本是一匹狼——一匹充满了兽性的狼。
伸手要去掀开他被子,却听得一声低斥传来:“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