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奶奶一怔,失笑道:“傻孩子,哪有人不成亲的?”
季默头皮发麻,古人这点特别麻烦,极注重传宗接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容不得他拒绝。
假如他是直的倒无所谓,跟哪个女人过不是过呢?偏他壳子里装的是个gay魂,圆房这关就过不了,他可不想成亲第二天流出黎家三爷不能人道的传言。再者古代女子一旦嫁人,基本上没有离婚的可能,让女方守一辈子活寡也是极不公平的。
其实大梁朝男风之气甚浓,达官贵族不乏豢养男童亵玩者,但是再好这一口的,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也都成亲了,从没有人因为好男风就不娶妻的,要是他敢因为这个就一辈子不结婚,父母即使再宠他也绝不会答应,甚至会以为他脑子进水了。
季默心念转动,现编了个理由:“娘,听闻新帝将重开秋闱,成亲之事,不如等我高中后再说吧。”
黎奶奶惊讶抬眼,接着抿嘴一笑,仿佛他说了什么好笑的话:“为娘没听错吧,你要考乡试?你连童生试都没过呢。”
“今月不就开县试了?这次儿子也报名参加,把府试、院试一并拿下,便能来得及参加八月的秋闱了。”
黎奶奶面露惊奇:“真是怪了,从前你爹逼你读书,你没读几句就歪着身子打瞌睡,你爹心疼你身子骨,打你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纵容到你如今也没学全四书五经,更不曾见你有过考功名的念头,今个是怎地了?突然改了性子,还如此大的口气,好像必能考中似的,你长兄小时有神童之名,才学过人,都不曾像你这般夸口过。”
被黎奶奶一口揭破老底的季默有点尴尬,确实三兄弟里,大哥修元才学最高,远近闻名,二哥修成亦是不差,只有季默不学无术。父亲对两位兄长严厉教导,格外看重他们的学问,对他却顾及身体不敢重责,只勉强督促他读完了《论语》《孟子》等几部书,见他不思长进,也只睁只眼闭只眼。
以季默的那丁点水平就想高中,那简直是侮辱了寒窗苦读的一众学子,他当然有自知之明,这不是权宜之计吗?反正成亲是不可能成亲的,永远不可能的成亲的,科举再难不过是考试,他活了三辈子,经历了两次高考,心理素质杠杠的,还怕区区考试吗?
季默心一横,硬着头皮满嘴胡说:“娘,跟两位兄长相比,我至今一事无成,思及常令我愧感不安。不瞒娘说,昨夜我忽得一梦,梦中祖先乘云驾临,谆谆告诫,要儿子勤学苦读博取功名,不可坠了先祖积累下的名声。儿子醒后冷汗淋漓,惭愧至极,当下便起誓从今往后必将洗心革面苦做学问,一日不金榜题名,一日不成婚!”
黎奶奶先还闲适地听着,听到最后柳眉一竖,叱道:“胡闹!你有勤学向上之心,为娘很欣慰,可婚姻大事万万不可拖延!难不成你十几二十载都不能如愿,就当真不成亲了?”
季默暗暗苦了脸,心思转动,咬牙说道:“倘若这次过不了乡试,便凡事凭爹娘做主。”
黎奶奶听他说的郑重,不由正色打量了他几眼:“齐儿今日可真叫为娘意外,你有心上进,那是好事,为娘没理由不支持。”她沉吟一下,道,“那便应了你吧,距离秋闱还有半载,你的亲事过后再议。”
“多谢娘!”
季默松了口气,总算争取到一段缓冲期,半年后实在不行,大不了真当和尚去。
黎奶奶心里则另有主意,秋闱说是在今年八月,可要获得乡试资格且是轻而易举?县试、府试、院试,一路过关斩将谈何容易?看看有多少白发老童生便知!县试二月下旬即举行,如今已是二月初,齐儿平日就不好读书,眼下更缺乏时日应备,这县试一关怕就过不了,谈何秋闱?到时还不是得乖乖定亲?
母子二人各怀心思,相视一笑。
季默从黎奶奶那出来,本来打算回屋的脚尖一转,来到久违的书房,唤了春晖来侍候。
大概是从没见过主子这么勤快,春晖频频惊奇地瞧他。
季默卷起书敲了下他脑袋:“看什么,快研墨!”
“是,是。”
过了片刻,有管家向季默递信,说道是王家送过来的。季默见信封上书“贤弟修齐亲启”,心里便有数了。
王家二少爷王堂越稍长他半岁,在他面前以兄长自居,和他一般不喜读书,只好游山玩水,兴致来了做几幅山水画逢人就赠。季默不看信就能猜到内容,果不其然,是邀他明日去明阳山踏青,并提及还邀请了某某、某某等人。
季默扫了眼那名单,想了想,提笔刷刷几行,待墨迹干后装入信封,差人送往王家。
“爷,明儿咱去踏青吗?”春晖兴致勃勃地问。
“嗯,告诉玉穗备一下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