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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绍钧叫出这个称呼的时候怀啾一瞬间觉得很……魔幻。
就那种,“我是不是在做梦”的魔幻。
代睿期待的眼神里划过一抹失落,仍是应了一声,扬起笑:“先把东西放下吧。家里来了客,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不用了,爸,”殷绍钧淡道,“我们认识。”
代睿一愣。
“忘了告诉您了,我之前在这位许先生的公司工作,最近才去的桓觅。”
儿子略显疏离的口吻让代睿话到嘴边卡了一下,才点头道:“这样……既然你们认识,那我就不多介绍了。”
殷绍钧的突然到场,缓解了空气中的沉重,却带来了不一样的尴尬。
怀啾下意识地去看许嘉迟,男人察觉到她的视线望过来,坐回她身边,轻声问:“怎么了?”
她摇头,感觉他对此一点儿都不意外,但现在不是合适的提问时间。
听见厨房的动静,殷绍钧放下手里的东西,脱了外套折起袖子:“我去帮帮哥和嫂子。”
代睿想叫住他,但他腿长步子迈得大,径直进了厨房。
怀啾看了一眼他放下的东西,恍然想起他在度假山庄买这双鞋子时说的话——“过几天我嫂子生日”,再联系起代博然进厨房前对妻子说的那句“今天你最大”。
所以今天是代博然妻子的生日?
她不过就瞥了一眼殷绍钧放在一边的鞋盒,许嘉迟这个眼尖的就又不乐意了,警告似的捏了下她的手心。
怀啾一把捏回去。
男人吃痛地皱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就差流两行泪给她看。
代睿看着小儿子关上厨房的门,沉沉地叹出一口气。
他转头对两人道:“剩下的事情,可以等饭后再说吗?这些话……我也想让绍钧也听听。”
怀啾不傻,怎么也看出这对父子间存在着某种隔阂,代睿的话更是隐隐透露出这道隔阂的原因所在。
她没有打探别人家事的兴趣,点了点头。
其实后面的事情代睿没说,怀啾也能猜得到一点。假药事件和甄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当初法院的判决在那儿,她现在也只是听代睿单方面诉说,看不到什么证据,不敢随意下定论。
面对着至少现在仍是害得姚家家破人亡的“元凶”,她的情绪自然还松懈不下来。
代睿倒是很高兴看见她,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了一下她现在的生活状态——怀岳铭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
而提到怀岳铭,他的神色愈发复杂。
不久前的聊天内容在脑内回放。
姚堇在怀啾的生命里只走过了短短八年,在本应无忧无虑的家庭环境里她仍然被迫早熟,学着同相差了二十岁的大人勾心斗角。
对一个孩子来说,那是压在肩上何其沉重的枷锁。
“代先生……你对我妈的事情知道多少?”怀啾委婉地问。
代睿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和蔼地笑了笑,口吻似怀念旧友:“你母亲啊……小时候是个很皮的丫头,你外公外婆对她可是头疼不得了。你外公不止一次跟我诉过苦,说什么女儿上房揭瓦的,一刻没看住就能上了天。她呢也不怕生,在公司里见着谁都高高兴兴地叫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的,特别讨人喜欢。
“大概是青春期那会儿吧,她叛逆期,留了好几年的辫子说剪就剪了,把自己打扮得跟个假小子一样,把你外公给气坏了,现在想想你外公和你母亲吵嘴的样子,其实也挺好笑的。”
说到这儿,代睿莞尔:“我记得他们父女俩最古怪的一次吵架,就因为苹果要不要削皮吃,你外公从来不削皮,但你母亲吃苹果就特别讲究,一定要把皮儿削得干干净净一点儿都不能留。”
藏进时光深处的画面被铲子一点点挖开,怀啾也不由笑起来。
姚堇确实是个对苹果要求非常高的人,吃的时候决不允许它们保留一丁点儿外衣,必须都给扒干净了。
“苹果皮咯舌头。”姚堇当时是这么教导她的。
怀啾还真就随了她这点,倒不至于像姚堇那么夸张,只是也不爱吃皮,不仅不爱吃,还喜欢把苹果切成小块儿戳着吃。
童年时期的小怀啾甚至还会做出品尝牛排一样优雅的动作来品尝苹果。
那仪式感,讲究得不得了。
往事重提,如今唏嘘怀念之下,从前未能感受到的趣味儿带来一种新颖的体验。
怀啾从来没想到少女时期的姚堇同她记忆里的那般不同,仿佛隔着十几、二十几年的时空,看见了一个如同朋友般的小姑娘。
她有着怀啾所熟悉的、也更稚嫩的面容,她也会毫无形象地捧腹大笑,会露出狡黠的表情捉弄别人,也会和父母产生矛盾与不愉快,再和解与交流;她甚至会在父母看不到的时候拉着二三好友偷偷地去美食节搜罗各种“垃圾食品”,大快朵颐后等到全身的味儿都散了才回家,还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再吃一餐饭。
就因为这样,她那段时间还胖了。
也随着年龄的增长,少女逐渐成熟,行事也变得更沉稳,身上的活泼明艳引来不少追求者。
当中便有怀岳铭的身影。